也挡不住数千人、数万人的剑雨疾驰。
看着父兄姊妹,一个个被屠戮殆尽,血色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忽然笑了起来,痴狂成魔。
她隔着千军万马,隔着人山人海,望着那如玉的青年,眸底血泪斑驳:“燕黎,你骗我……你骗了我啊!”
她咬着牙,势必要玉石俱焚,杀了那个唤作燕黎的男子,杀了如此愚蠢的自己。
“都退下!”可这会儿,燕黎却是不怒自威,低低呵斥着所有人:“都给孤退下!”
始料未及的场景,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众人皆是错愕,不知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此时不可妇人之仁!”
那是偃师城的城主,苏茂春。偃师城离乌桓族极近,每每战乱总是被祸及,故而苏茂春要想斩尽杀绝的意图,甚是明显。
“滚出去!”燕黎眯着眸子,再不是那个怯懦而书生气满满的青年,取而代之的是容色威严冷厉:“违者军令处置!”
燕国太子,素来威望极高,他执掌军中多年,一直以来都是杀伐决绝,故而临到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敢违抗,只一个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齐齐退了出去。
屋门被掩上的一瞬间,尸横遍野显得那么刺目,那鲜血直流的青石板、琉璃灯上,再没有往昔的辉煌盖世。
……
……
161至死方休(上)
“原来这就是太子爷的手段啊!真是极好,极好!”那双含笑的眸子,再无半点缱绻,有的只是森然恨意,冰冷刺骨:“难道太子爷不怕我在此地杀了你吗?”
她手中执着一把长剑,剑尖滴着一滴两滴的鲜血,从胳膊处一直落到指尖,也不知是她的血还是旁人的血,瞧着很是骇人。
燕黎望着她,只沉默着站在原处,好半晌,他才启唇,淡淡道:“你杀不了我……朝夕。”
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不似从前那般只恭敬的呼她为公主的青年。可这一声朝夕,却是让她心中唯独的存着的一丝理智,也消散了去。
“杀不了?”她紧紧盯着他,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带着一股子冷厉与杀伐,直直朝着燕黎的方向而来:“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你!”
话音一落下,那长剑便携了一股戾气与灵力,飞驰着朝他而来。黑发断裂,丝丝散落,燕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那剑尖愈发靠近了他的眉宇三分,他才一挥衣袖,转瞬之间便将那长剑挥落在地。
“朝夕,我说过,你杀不了我……”他不再那个隐藏着身份的青年,而是造诣不输单朝夕的燕黎。
他师从上乘的画皮师,因着天赋极高的缘故,早几年便已然出师,如今单朝夕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这时候的单朝夕,早已红了眼眶,崩溃彻底。
她望着这个不可一世的青年,腰间红鞭肆然而动,就像是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朝着他挥鞭而去。
可最终,她还是被燕黎擒住,两人靠的很近很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觉察的到。
这一刻,曾经深爱的人变得面目可憎,单朝夕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太子爷,你真是狠得下心,为了灭我乌桓族,哪怕是舍了命也要探入内部!”
人人都说,燕国太子燕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杀伐决绝,心狠手辣。从前单朝夕不知,可如今却是不得不信。
他为了消除她的疑虑,真切的被猛虎压在爪下,左臂受伤,一度死亡。
若是那时她不救他,若是那时……巫医医术不高,燕黎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的谋划之中!
可他却是如此有耐心,如有狠得下心,身体发肤,皆可损毁。这样的人,或许从前她会敬佩,可如今,她只是恨……入骨的恨他!
“随我回去,朝夕。”他那双忧郁的眸子染上朦胧之色:“我心悦你。”
他以为,自己是个断情绝爱之人,无论谁也不能够左右他的图谋,所以他自来便极为狠辣,无论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他可以笑着割去旁人的首级,也可以笑着折断自己的臂膀。
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有顺风顺水,理所应当。可唯独单朝夕,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她就像是炙热而温暖的冬日骄阳,几乎将他所有的阴暗驱散殆尽。
“心悦我?”单朝夕望着他,冷笑连连:“燕黎,原来你的心悦就是欺瞒伪装、巧舌如簧?你的心悦就是屠我族人,灭我父兄?你的心悦就是陷我于不义,将我拖入万丈深渊?”
她强忍着恨意与屈辱,强忍着满腔热泪,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同拖入地狱之中。
或许从前他说心悦,她会喜上眉梢,宛若孩童。可如今,这一句心悦却像致命的鸠毒一般,狠狠扼住她的脖颈,让她欲要作呕。
他说要她随着他回去,可他难道不知道,如今她心中唯独想着的,就是与他同归于尽!
“你若是想杀我……便随我回去。”他盯着她,眸底漆黑一片,让人分辨不清喜怒:“只是,杀不杀得了我,终归还是在你。”
他想得到她,有生以来,除了天下以外的第一次觊觎……时至今日,他依旧是那个不折手段的燕黎,他以为,等到他腻了,便可轻易将她抛却,但至少……不是现在。
燕黎想的极好,连莫长安看的出来,单朝夕自然不会不懂,她满腔的恨意,最终化为复仇的利刃,明目张胆,失了初衷。
她撕心裂肺的望着他,一瞬间泪眼模糊:“燕黎,你杀我族人的仇,我要你燕国上下……血债血偿!”
她想,苟活的命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燕黎要这天下,她便毁了天下!
……
……
单朝夕最终还是跟着燕黎离开了,不知燕黎怎么让所有人闭口不谈,但不过数日,燕军凯旋,他便带着她入了燕国的都城建康。
他给她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以胡姬伪装,一如整个燕国都悉知的那般,她成了他的太子妃,十里红妆,天下艳羡。
所有人都说,这胡姬怕是世间最最幸运的一人儿,仗着貌美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最低贱爬上了顶峰。可没有人知道,她也曾是最骄傲热烈的公主,也曾执着长剑,披着甲胄,从容对敌。
因为燕黎,她成了最低贱的人,丧家之犬莫过如是。
在那之后,单朝夕不再是单朝夕,只是传闻中的燕国太子妃,美丽而冷艳,不让任何人随身伺候。
建康中想要拜访她的好些夫人,都在递了帖子之后,灰溜溜的离开。有人对此非议,觉得这胡姬怕是不识抬举,以为太子宠着便作威作福。可这等子风言风语没等入她的耳,便被燕黎悉知。
他动作很是狠辣,但凡有人非议,他便寻个理由将朝臣贬谪,或远调都城,或罢免官职,不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