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毁了自己的形象。
可她到底忘了,吴幽提及此事的时候,显得那么镇定,镇定到本该如她所想心中疼惜的模样,也丝毫没有。
吴幽缓缓撑起身子,眸光一片浮沉:“你可该记得,你入宫之前,朕与你说过的话?”
他忽然岔开话题,语气淡漠而缥缈,听得戚贵妃一僵,顷刻间便意识到,吴幽的表现着实与她所想不同。
她一直以为,景荣对吴幽来说,虽不至于与江山权势媲美,但这些年的疼惜不假,吴幽若是知道景荣被虞笑拿捏在手,定然也是揪心不已。
可如今,她见着吴幽云淡风轻的模样,整个人便僵在原地,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陛下不关心荣儿的死活,竟是与臣妾说起从前的事情?”她死死盯着吴幽,心如刀绞。
“朕从前与你说的,你若是记得,便知道朕为何如此态度了。”吴幽缓缓侧眸,视线落在戚贵妃的脸上,伸手拂去她眼角滴落的泪水,仿佛依旧脉脉温情:“朕记得,当初在宴会上见着你时,你不过十六岁年纪,那时你穿着大红的衣裳,跳了一支惊鸿。”
吴幽回忆的时候,戚贵妃心中有几分惊疑不定,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时自己的确年少。
作为一个舞姬,她被官员送与吴幽,一支惊鸿满座喝彩,唯独吴幽招了招手,唤她前来问起姓名。
十六岁的戚贵妃,不比如今畏首畏尾,那会儿她青葱年少,性子很是直爽,于是对着满堂宾客,她脆生生的回了自己的名字,便毫无畏惧的等着吴幽的后话。
但奇怪的是,吴幽只是让她退下,便再没有旁的说词。
那天夜里,养着她的官员将她送到他的卧榻,她满怀希冀的等着,最终见到了吴幽。
与其他贵胄不同,吴幽看起来矜贵而又清朗,他进屋之后,点燃烛火,如春风般笑着问她:“你若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把卖身契与你,今后你便兀自去过平凡的日子。”
听到吴幽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是有些震惊而不可置信的,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听人说是个大人物……吴国大胜襄国,一众人班师回朝,入住皇城,她以为眼前的青年大抵是那个传闻中的奇才宋卿,却不曾去想,她今后会有怎样的人生。
“大人说笑了。”她记得那时便是这样回道:“若说先前妾身还有些不甘心,那么现在便是心甘情愿的了。”
有些人,有些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彻底将她臣服。
“你可知我是谁?”他盯着她,语气稀松平常:“你可知随着我……今后会遇到什么?”
那双多情的眸子,一瞬间疏离而又高深,仿佛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即便近在眼前,她也深觉han凉。
“妾身不知。”她低着眉,不敢去看他。
纵然她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不再以色侍人,她会是如何欢天喜地。可怎么也没有料到,在吴幽说出那句话的一刻,她忽然想要呆在他的身边,不愿放过这么一个好‘好男人’。
“再过几日便是新帝登基的大典,你大约知道罢?”吴幽淡淡问着,不骄不躁,很是从容。
她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妾身知道,只是……”
“新帝登基,后宫将会妃嫔无数,你地位不高,出身也不如众大臣府邸的小姐来得尊贵。”他打断她的话,温润道:“若是你执意要跟着我,恐怕将来少不得要在这后宫之中摸爬滚打,能不能走到最后……也是你的造化了。”
短短几句话,再明白不过,她心中顿时一惊,转瞬看向吴幽:“您是……陛下?”
她虽深居后宅,但府中小厮婢女许多,无不议论纷纷,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见着如此一个大人物。
九五之尊,权势江山,在那一瞬间,她心动了……与其沉浮俗世,不如深宫博弈,一朝飞上枝头,她便再不是低贱之人。
“是我。”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野心,他清淡回道:“我说过,你这次可要想得仔细一些,将来随我入了皇宫,生也好,死也罢,皆是命数如此,自来皇家便没有什么情意可言。”
生也好,死也罢?
她心中微微迟疑,却还是在下一刻,点头回道:“妾身愿随着陛下入宫,望陛下怜惜。”
求仁得仁,这是她五年前的希冀与盼望,而的确,她入宫之后,得到吴幽的宠爱,辗转怀了龙嗣,地位再不是从前那个舞姬。
“果然,你是想起来了。”吴幽看着她那渐渐发白的唇角,眉眼划过幽深:“朕与你说过的,入了宫后,生也好,死也罢,皆是命数如此,自来皇家便没有什么情意可言。”
“陛下什么意思?”戚贵妃心中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即将碎裂:“你是不管荣儿了?”
问出这话的时候,戚贵妃话音都是颤抖,分明知道吴幽会给她什么答案,可她还是不甘心,想要听到他一个确确实实的回答。
吴幽不答反笑,淡淡道:“梓韵,你可知道朕见到你的第一次,为何忍不住问你名讳?”
“为何?”她心如死灰。
他垂下眸子,陷入回忆之中:“那时,朕想到了笑笑,你笑起来的模样,和笑笑很像……很像。”
她跳着惊鸿,虽不如虞笑来的惊艳世人,但那双时而妩媚,时而倔强的眸子,的的确确像极了十六岁的虞笑。
所以,他忍不住把她唤来,隔着面纱半是模糊,半是清晰的看着她,就如回到从前……但他没有想到,他仅仅一句问话,便有人将她送到他的屋内。
那夜,他借着烛火,看着卸去面纱的脸容,心中有千万情绪一闪而过。
他问她,可知自己是谁?可知随着他入宫会是怎样的结果。其实他明白,他心中矛盾而又抗拒,既是盼望着能够借着一张肖像的面容寄托心中空虚,又是抗拒着这与虞笑并不相似的性子。
人性无比复杂,有时就连吴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心中空洞无比,他便照着自己的脾性,放纵去夺去。
戚贵妃一直知道自己是替身,可从来不想去承认,如今听着吴幽说起,她心中顿时凄楚无比:“陛下果然……从未欢喜过我?”
五年的恩爱,她忽然觉得顶顶荒唐,原来她做了五年的替身,临到最后,这种种不过虚假,连带着一丝怜悯,她也得不到。
“朕说过,你笑起来有些像她,所以朕把你带回来,这几年里恩宠不断。”吴幽抿唇,继续说道:“但一日日过去,朕愈发觉得,你与笑笑全然不同,朕啊……有些厌恶你,或者说,朕其实是厌恶那个怀揣着私心的自己。”
说到这里,吴幽忽然轻笑一声,语气带了三分嘲讽之意:“可就算这样,朕也没有要抛却你的打算,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