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这天枢星君,真真气量极小!”三七闻言,有些愤愤不平:“为了一株清莲,就如此折磨你们,等来日我到了九重天,可不得拔了他所有的莲花!”
天枢这个人,其实三七并没有如何接触,只偶然听闻,皆是关于他的糟心事儿,可那时三七并不以为然,毕竟有些事情她没有参与其中,自是无话可说。但如今,离池和昙芝……乃至忘尘之间的爱恨纠葛,让她头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上神,七情六欲灭去,总归有时候残忍至极。
离池怅然若失,继续说道:“阿芝忘了我,与忘尘相伴十年,可她不知,这十年里,其实还有我……”
昙芝以为,忘尘是唯独陪伴她十年的人,可她忘了,她身边真正陪在他左右的……是他离池。
见她一日日欢喜,又与从前一般模样,他便再没有如何,只默默陪在她身边,陪她看日出,陪她望月圆,甚至时不时的,陪她等她的心上人归来。
他渐渐习惯了那种痛心疾首,就好像见着她欢喜无忧,他便再无所求。
可命运转动轴轮的时候,他忽然便后悔了。
那一年,忘尘下山,说是几日便回来,可昙芝等了又等,他还是没有回来。离开前,她趴在池边,就像与故交诀别那般,同他说了声保重。
他心中放心不下,便随着她入了凡尘,到了建康的尉迟府。
忘尘伤她的一字一句,皆是入了他的耳,若是要问他那时有多恨……大概就是难得动了杀念。
他想啊,他如此珍重的姑娘,哪怕舍去性命也要守护的姑娘,竟是如此被另一个人伤着,当真是荒唐可笑至极。
可为了昙芝,他到底没有动手,只是静默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醉生梦死,心伤至极。
那日,她有些不省人事却还是一股脑的往嘴里灌酒,他终究忍不住,倾身上前,握住了她捏着酒盏的手。
“阿芝,莫要再喝了。”他望着她,眸底皆是疼惜,他头一次质疑,是不是当初,趁着她情根未曾深种之前,他就该义无反顾的拉着她离开,告诉她,她曾经最是欢喜的只是他!
“锦鲤?你是锦鲤……对罢?”她朦朦胧胧睁开眸子,也不知真的醉的糊涂,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是……是我。”他有些哽咽,觉得心口抽疼的厉害,仿佛有谁扼住他的喉头,就要将他掐死。
他心爱的姑娘,忘了他的名字,可却还是在第一眼便知道,他是那只锦鲤,陪着她千百年的锦鲤啊!
可分明该是欢喜的时刻,他忽然觉得心中极沉、极重,卑微的落入尘埃之中,挣扎不出结果。
“锦鲤,我是不是很傻?”她忽然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角便有热泪落下,凄凉而可怜,让他一度窒息。
“阿芝,你不傻……只是,他配不上你。”他想要像从前一般,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
可他知道,如今的他,不可以,也不敢如此唐突,他是如此害怕,怕她对他厌恶,对他起一丝反感之心。
“不!不是!”她闭上眼睛,笑的声嘶力竭:“是我……是我配不上他,我是妖啊!”
她醉意稀松,却满怀悲伤,连梦中,也带着哭腔,让他心头沉沉,如大石压下,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借着她沉睡之际,为她擦拭了眼角的灼泪,他临摹着、描绘着她的眉眼,生怕下一刻,便再见不到她。
……
……
“只是,我没有料到,即便被伤的如此厉害,阿芝醒来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去了尉迟府……”离池垂下眸子,语气极为落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本以为,从此往后,她会忘了那个凡人和尚,与我回到兰若寺,可没有想到,她最后竟是为了那和尚,连命都不要!”
在她入皇宫之后,她央求他去打听关于忘尘的母亲的辛秘事情,他的确照着做了,也得知那女子的企图,他将一切都告诉了昙芝,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昙芝借口让他回一趟明镜台,却在第二日的雨夜,将自己的内丹给了忘尘。
人没有心,活不过片刻,可妖没有内丹,又如何能存活呢?
那个雨夜,她倒在忘尘的面前,而他却迟迟赶到,眼睁睁的看着她ròu体消散,只余下一株莲花本体。
那一刻,他彻彻底底疯了,他这样爱着这个姑娘,爱到甘愿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投入旁人的怀中,可偏生他在彼时,失去了她……如此荒唐可笑啊!
“我杀了忘尘……是他害死了阿芝,我怎么可能让他借着阿芝的内丹,成为一个真真切切的凡人?”说到这里,他眸底染红,有血丝恍然:“凡人呵,皆是薄情寡义,阿芝如此痴傻,可我不一样!”
他笑了起来,却比哭还难看:“可我……终究没能救回阿芝!”
他本以为,夺回内丹,她便可以苏醒,可他到底来的太晚,以至于即便杀了忘尘,夺回内丹,她还是没能够醒来。
“所以,你扮作忘尘,入了尉迟府?”莫长安心中渐渐清明起来,所有的疑惑也在一时间,消散了去。
她终于知道,为何昙芝说梦中有人唤自己‘阿妩’的时候,离池会如此矢口否认,也终于知道,为何昙芝说,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爱意。
毕竟,至始至终,离池都不是忘尘,他这样怨恨那个害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凡人和尚,怎么会甘心让她回忆起丝毫关于‘阿午’的点滴呢?哪怕是一个名字罢了,对他来说,也是致命之意。
“何必扮作呢?”他眸光很沉很沉,再没有对昙芝的那股子温情,只道:“那个尉迟夫人,她是画骨师,无论我如何幻化,她也看得出我并不是忘尘……所以,我只是入了尉迟府,与她做了个交易。”
他告诉余槐凤,他打听到她会画骨术,所以才来到这尉迟府,向她讨教。而作为回报,他可以在事成之后,为她办事。
那时,余槐凤正是缺了忘尘,见着他来,自是欢喜非常,她答应了这个交易,前提是他必须扮作忘尘,一步步接近燕黎。
燕国的太子……燕黎啊,原来,他就是余槐凤下一步要摧毁的人。
故而,这几年中,他暗中接近燕黎的同时,也为余槐凤找到了一个骨相与燕黎极为般配的女子单朝夕。
在那之后,他怂恿燕黎并且帮衬着他入了乌桓族,与单朝夕在丛林中遇见。
谁也不知道,乌桓族那时正是守卫森严,燕黎想要入内,其实极为困难,既是困难之举,少了他的帮衬,又如何能顺利入内呢?
在完全取得余槐凤的信任下,他学了画骨术,做了几年‘清心寡欲’普渡众生的和尚。可他知道,他要做的,永远不止这样……他要的是昙芝复生,要的是余槐凤为此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