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昙芝将内丹交出的时候,她就再回不到清莲本体,所以他想到的法子,便是画骨、造皮,为她重新塑一个ròu身。
所以,在燕黎前往乌桓族的时候,他终于出师,成为顶级的画骨师……于是,余槐凤便再也没有任何用处,只除了祭奠!
“我这一生,并非如墨初所说,不曾生杀。”他坦荡说道:“我杀了忘尘,不过,他本就该死。我杀了僧人,那是他追杀我与阿芝在前。至于余槐凤,我杀她,那是私人恩怨,她害了阿芝,哪怕经年过去,也该为此偿命!”
说到这里,离池眸光徒然一紧:“只不过,我没有料到,那女人早有预料,在我为阿芝画骨的时候,她竟是将自己的一缕魂体悄然融入阿芝的骨相之中!”
这话一出,顿时令莫长安觉得毛骨悚然,她想到自己在昙芝梦境中见到的余槐凤,想到那般惊人的眸光,一时间怂了几分,强压下心头的颤抖。
夜白对此,显然有所察觉,就见他不着痕迹的往莫长安身边踱步而去,似乎是为了安抚她,还下意识低眉看了眼她。
那一眼,很是让人心安,但落在三七和殷墨初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儿。
“你们两,尊重一下阿池好吗?”殷墨初嫌弃的看了眼莫长安夜白,只是本是沉重的气氛,被他这一出声,搞得略微……喜庆起来?
“咳!”莫长安尴尬的咳嗽一声,忙不迭岔开话题:“你与燕黎合作,就是为了让他帮你画皮?”
“燕黎是个疯子,比我还疯狂的疯子。”离池冷冷一笑,说道:“单朝夕死了以后,他忽然找上我,要我帮他画骨……”
他其实不知道,燕黎从哪里得知,画骨画皮,招魂复生。可确确实实,他找上了他,在单朝夕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忽然说,要他帮着他复活单朝夕,而作为代价,他可以杀人无数,为他寻得一张适宜的人皮。
整整一年里,他其实早早就唤醒了昙芝,可奈何有余槐凤作祟,昙芝对他从最初的信赖,到最后的怀疑……每一次,都会落到如今的模样。
她疑心变得很重,许是余槐凤潜意识给她施加的念头,她无数次像现在一样,想要寻道士帮衬。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换了身份,为她换去皮囊,连带着记忆也一并消磨。
这一年里,她无数次自懵懂中醒来,她总以为,他是妖物,总能察觉,周身披着人皮的丧尸,所以他拼尽全力,最后来到偃师城,成了温子良。
他杀余槐凤的时候,便已然假借病故为由,可谓天衣无缝,而忘尘这个身份,也是在不久前才摆脱了去,毕竟从前他与昙芝在一起,他都是披着忘尘的皮囊,而这一次,他再也不愿成为忘尘,只想用自己的脸容……
听到这里,三七终究忍不住捂住嘴,眼眶微红。
人都说,情深不寿,她在离池的身上,终于明白。昙芝找到他们的时候,那种怀疑与焦虑,她看的很是明白,且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打从心底觉得,离池并不是好人,甚至她一度觉得,离池是想要加害于昙芝。
可如今,在知道离池一次次经历绝望,抹去昙芝的记忆后,又重新再来的时候,三七忽然觉得,离池才是这整件事中,最最可怜之人。
他唯独做错的,是当年不知事,误打误撞毁了天枢星君的清莲,可为了这个过错,他整整弥补了千年,他失去了最爱的姑娘,眼睁睁的看着她爱上别人,眼睁睁的看着她为旁人而死……他总说燕黎是疯子,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为何我们闻不到昙芝身上的妖邪气息?”莫长安凝眉,忽然想到,燕黎为了拼凑出一副完整的ròu骨,四处抢夺女子心脏,而那些皆是邪祟之气,但在昙芝身上,却丝毫没有……
“阿芝的ròu身,并非如单朝夕一般。”单朝夕是携着怨恨而死,要为她画骨,自然得以鲜血和人ròu祭奠。可他的阿芝不一样,她本非凡体,只要借之千年藕身塑就,便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昙芝的ròu身与忘尘一般,是莲藕所造?”莫长安诧然,下意识看了眼榻上昏迷依旧的昙芝,深觉惊然。
千年藕身不易寻得,当年余槐凤找到之际,也是令人诧异,为何连离池也……如此轻而易举?
夜白看了眼莫长安,淡淡说道:“燕黎的那个师父……想来你们都忘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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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快乐,小可爱们~
175师叔的阴晴不定(上)
夜白的话音一落,莫长安等人才回过神来,心下也才渐渐想起,燕黎在成为画皮师之前,的的确确有传闻说是有个师父来着。
只是,时隔许久,那老者又蓦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那般,到底让人觉得不太真切。
“师叔知道那是谁?”莫长安下意识望向夜白,神色认真。
瞧着夜白的模样,的确像是知悉之态,且在场不止莫长安如此以为,就是三七和殷墨初等人,都对此抱着等待的心思,试图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为人知的辛秘。
可惜,就在众人都盯着他的瞬间,只听夜白一派不温不火,淡淡道:“不知道。”
从容优雅的三个字落下,顿时让莫长安嘴角抽搐起来:“师叔……你这是在逗我?”
既是不知,他怎么就联想到燕黎的师父?且瞧着离池的模样,明摆着夜白的说词没有错。
“没有。”夜白矢口否认,依旧云淡风轻。
“那你怎么知道此事与燕黎的师父有关系?”莫长安荒唐的看着他,深觉无语。
夜白回:“猜的。”
莫长安:“……”
这猜的未免太准了些罢?
殷墨初:“……”
确定不是逗他们玩乐?
离池:“……”
见一个个皆是错愕的模样,三七也忍不住一副吃不消的表情,心下不由嘀咕,什么时候这不可一世的‘人物’,也如此具有冷幽默了?
“不过,我猜对了,不是吗?”夜白似乎没有见着所有人见鬼的表情,只挑了挑眉梢,视线落在离池的身上,语气甚是笃定。
“不错,是他。”离池道:“他的名字,唤作勿言,本是尉迟夫人同门师兄,只是当初为了布下大局,她专门请了勿言前去建康,借着一个意外的机会,将其安插在燕黎的身边。”
勿言是余槐凤的同门师兄,不过在年纪上,倒是足以做余槐凤的父亲,他们皆是师承刀山散人,只是多年来刀山散人销声匿迹,成了江湖上的一个传闻。
勿言本该静默呆在燕黎身边,却因着欣赏燕黎对画皮的天赋,不知何时开始,便将画皮之技,传授给了燕黎。
再后来,单朝夕死了,燕黎寻上离池,那时他已然在四处寻着千年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