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
难得松了一口气,莫长安倒头便沉沉睡去,不过,到了半夜的时候,她却是不知为何惊醒,好久再难以入眠。
有些百无聊赖,她恍恍惚惚便离开了屋子,没有惊动夜白,就兀自来到了国师府的宅院之内。
四下具静,漆黑一片。整个国师府,此刻陷入安宁,浮梦繁多。
“莫姑娘这是来送行的?”就在这时,一声低笑缱绻而来,春风拂面:“着实令在下意外。”
一声送行,听得莫长安下意识挑了挑秀美的眉梢,循声望去。
月光隐涩,轻纱朦胧。
姜衍立在树下,墨发仙姿,眉眼灼灼,他一袭清雅至极的玄蓝色纹云薄衫,唇角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笑意稀松。
“姜大国师要走?”她出声问他,显得有些诧异。
“看来莫姑娘并不是提前悉知在下要离开。”姜衍斟酌着,回以一笑:“而是……恰时与在下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这大约是莫长安今日听到的第二次了,脑海中回想起殷墨初那张桃花般少年恣意的脸容,她忍不住打了个han颤。
“国师是去过皇宫了?”若非见过合欢,他又怎么会甘心放弃夺得镜花一事,辗转离开?
出乎意料,姜衍摇头:“不曾。”
“不曾见过王后娘娘?”这一回,倒是莫长安有些愣住。
她既是知道了姜衍与合氏一族的‘仇怨’,那么自是对姜衍要夺得镜花的势在必行之态了然于心。想着他牟足了劲儿,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的大局,总归不会轻易罢手。
只是,如今姜衍却是在不知镜花已然认主的情况下,打了退堂鼓?还是说,他其实只是暂时离去,数日乃至数月之后,定然还会卷土再来?
莫长安的想法,似乎是被姜衍瞧个正着。就见他散漫笑了一声,淡淡说道:“莫姑娘看来是知道在下出自鳞族,也晓得了在下与合氏一族的私人恩怨,不过……”
话锋一转,他幽幽然道:“不过我与母亲有过约定,若是此次失手,终其一生不再图谋。”
他口中的母亲,正是姜玖说的长姐,姜衍如今的母亲。
有些时候,生恩与养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至少在姜衍看来,便是如此。
姜玖是他母亲的亲妹,就如他对待幼妹一般,所以当年他没有逼着自己的母亲前来夺取镜花……因为他知道,镜花既是救了合欢,那么便就是姜玖的命,若是亲手害的姜玖丧女,对他母亲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所以,他与她做了约定,有朝一日自当亲自来赵国,报仇雪恨。
而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他如今输了,就只能乖乖放手,也算是对鳞族的养育之恩,用以报答。
莫长安静静瞧着姜衍,忍不住叹息:“为难国师了。”
这一声叹息,不是故作怜悯,而是她懂这种感觉,也明白这般沉重。世上诸多事纷扰不休,并非只有黑与白,有些时候大多是灰暗地带,让人进退两难。
姜衍一愣,随即唇角荡出一抹笑来:“莫姑娘这一脸同病相怜的模样,倒是瞧着稀奇。”
“有么?”莫长安摸了摸脸颊,眉眼舒展:“大约是因着我与国师一般,皆是早年孤苦的人儿罢。”
说着,她话锋一转,继而扬唇:“不过,如今国师离开,这赵国恐怕是要掀起一阵轰动。”
姜衍作为赵国的国师,受万民敬仰,这般悄无声息的失踪,未免扰得人心不安。
他慢悠悠的回道:“这天下总有散去的宴席,赵国离了姜某,也一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难怪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长安忽的一勾唇:“我就说先前国师怎的将面具摘了又戴,戴了又摘,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原来国师一早就打算离开,未雨绸缪罢了。”
先前她还疑惑,姜衍这厮怎的在人前也摘了面具,如今想来,他那时摘了面具是真,用以示人却是假的。为的就是用幻颜术造出一副假的面容,从此消失之后,再无人可寻赵国国师姜衍此人。
“莫姑娘是伶俐的。”他淡淡弯眉,神色岿然不动。
“罢了,国师既是想要远离这凡尘俗世,我便只好同国师道个别离。”她说:“后会无期。”
姜衍回到鳞族,大抵就与她再没有瓜葛,当然,就算是现下,她与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瓜葛。
“莫姑娘唤在下姜衍……可好?”他显然并不以为意,只轻笑着道:“在下从今夜开始,便不再是赵国的国师。”
“那姜公子说话可否不要这么咬文嚼字呢?”莫长安歪着脑袋,反问:“毕竟这在下长,在下短的,还真是有些刺耳。”
“好,”姜衍低笑:“莫姑娘与我终归是后会有期,来日方长。”
他云淡风轻的说了那么一句,也不知是指得什么意思,在莫长安还微怔的节骨眼,他已然颔首示意,转身离去。
一时间,只剩下莫长安站在原处,兀自纳闷着姜衍最后的那句话,究竟是意欲何为?
……
……
130师叔的路过
莫长安没有在国师府待太久,很快便回了皇宫。只是奇怪的是,她回去的时候,夜白屋中灯火通明,传来的响声。
心中有些诧异,莫长安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去敲门询问,只步履依旧,伸手就推开了自己屋中的雕花木门。
然而,她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开门的响动,不待她回头,就听见夜白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莫长安,”夜白凝眉,一张泠然肃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柔色:“姜衍不是你的良人。”
“啊?”乍一听闻这般说辞,小姑娘嘴角一抽,循声望去:“师叔这说得什么?”
话刚出口,她便忽的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师叔是偷摸着随我而去?”
若非夜白随着她前去,怎么知道她是去夜会……不对,是见姜衍了?
眉心一动,夜白一本正经:“路过。”
“路过?”夜白越是这般,莫长安便越是觉得可疑:“这么晚,师叔还能路过国师府?”
“有些事情罢了,”他淡淡道:“莫长安,关键并不在于我为何路过,而是在于你与姜衍之间……”
说着,他眉眼愈发冷了几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尾泪痣仿若han霜,平白便添了几分孤傲气息。
本是想着解释一二,可话到嘴边,她便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解释,只好转而说道:“我和姜衍之间男未嫁、女……啊呸,男未娶,女未嫁的,有什么不是良人的道理?”
夜白蹙眉:“莫长安,他是什么,你可知道?”
这个什么,自然不是指什么人,而是指姜衍究竟是妖是魔还是旁的什么……
“不知。”莫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