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这燕国,能够为她乌桓族陪葬。
“朝夕,我知你想要偃师城……可如今,偃师城动不得。”乌桓族能够被灭,其实还是有着偃师城极大的功劳,偃师城的城主带人打通了关隘,由着偃师一众贵胄带领,才最终让燕军能够侵入乌桓族内部。
这些,单朝夕统统知晓,所以她不止一次说过,要偃师城首当其冲……成为与乌桓族一般的地狱。
莫长安看着这样的一幕,心中叹息一声,然而,她还未有旁的想法,就听一道冷冽的嗓音传来,莫名熟悉而亲切。
“这就是燕黎首选偃师城的理由。”夜白那低沉如水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传入。
莫长安四下观望,看了好久也没见着夜白在哪个方向。
“你这妮子……”夜白忽然一个闪身,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连这等子低劣的术法也出不来?”
一边说,他一边风轻云淡的伸手,就莫长安看来,就像是要拧她的脸颊。
“,师叔,你……你干嘛!”她下意识嚷嚷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当然,这一切至少要在她有‘眼睛’的情况下。
夜白睨了眼她,挑眉:“把你拉出来,还能干什么?”
说着,他手中微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瞬间脱离了单朝夕的ròu体之中。
只是,她定睛一看,才忽然明白,自己入的不是单朝夕的身子,而是被禁锢在她腰间的红鞭之上。
那系着铃铛的红鞭,是单朝夕的母亲在她十岁生辰时赠与她的,那之后她母亲亡故,她便一直带着那红鞭,即便到了如今,也一直随身携带。
“师叔是一早就知道燕黎和温子良的计谋?”瞧着夜白毫发无损,莫长安忍不住问道。
“嗯。”夜白颔首,略微抬了抬下巴,神色淡漠依旧:“你当我与你一般,技不如人?”
“你长我几岁,知道也是正常!”莫长安哼哼一声,实在看不惯夜白这般傲娇而又自得的姿态:“我好歹也是四年都呆在子规门,不曾历经人世,略微生疏可以理解。”
夜白这狗东西,是当真一点儿也不谦虚,她本是不愿太过不如他,但奈何这几次下来,自己的确逊色一些,这让她着实不甚服气。
莫长安的话还未得到回应,就见那头单朝夕望着一池嬉戏玩闹的锦鲤,语气不屑:“燕黎,你口口声声说欢喜我,连一座城也不愿意毁去吗?”
她就像是蛊惑君王暴虐屠戮的妖姬,即便如此冷淡嘲讽,也美的令人惊心。
“还是说,你其实只是口头说说罢了,江山与你,最是重要?”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毫无情绪的便将重话狠狠撂下:“既是如此,你便放过我,让我寻求自己的快乐,如何?”
“你要什么快乐?”燕黎脸色微微暗沉:“是那个戏子?”
她要的放纵,是他不愿,也不能够给予的。
“怎么,不可以?”那双眸子,死水微澜,不再流光溢彩,顾盼生辉:“既是不可以,你便走罢,我瞧着你……有些碍眼。”
她一字一句,皆是诛心之言,没有留下情面,更没有玩笑之意,那冷而刺骨的声音,就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让人如置冰窖。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如同他并不存在一样,寡情而漠然。
“朝夕,你要的城,我可以毁去,只是……你等我……给我一些时日,可好?”燕黎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低声下气,他知道她恨他,也知道她心如死灰,可哪怕她伤他至死,他也觉得心甘情愿。
他是个薄情之人,只要单朝夕能消了心头的恨意,他便为她毁去……甚至有时他也想啊,这个他图谋了大半生的国,若是能够让她回到初见时的模样……便是一同被毁去,也是值得。
“我有些累了。”她不去看他,兀自缓缓起身,也不知是存着如何的心思,只淡淡垂眸,长长的羽睫覆下一片阴霾:“那个戏子,你让人杀了罢。”
她从前不是这般草菅人命,可自从那场屠戮之后,她开始像个恶鬼一般,生杀自如,不过唇齿之间。
她想,若是燕国的人死去一个,是不是乌桓族的族人就会有一人原谅她的任性妄为?
可这些声嘶力竭的乞求,再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
……
162至死方休(下)
白昼落下的那一刻,夜之深沉也渐渐袭来。
太子府中,又是一派寂静无声。
单朝夕近来胃口一日比一日差,因着这个缘由,燕黎日日与她做了膳食,但最后的最后,她却是一口都不愿意沾染。
于是,燕黎请了专门的厨子,听人说那厨子父辈是出自乌桓族,只是后来他父亲离了乌桓族,到吴国寻他母亲,这一来二去的,他们便再没有回到乌桓族,而是长久居于吴国之中。
燕黎找来这厨子的时候,也算是费了许多劲儿,不过好在那厨子来了之后,单朝夕开始渐渐吃了些许,虽是不多,但至少比从前好上许多。
可用了膳食之后,她却不愿再踏足外头,只遣散了一众侍从婢女,兀自站在楼阁的高层,神色幽静。
这摘星楼,是燕黎为她所造,据说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旁人皆是说,她要夜观星象,所以才央着燕黎为她建造。
可没有人晓得,她不过是想毁了他的名声,让他遭受非议和谴责罢了。这些与她来说,的确无关紧要。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等子荣华富贵,恩宠不断。
听着燕黎说,再过几日,洛阳的牡丹便要开了。他说要带她去看看洛阳的牡丹,一如她最初的惦念……她从前说过,最喜的花是牡丹,他都记得,可她却无心再去望着。
所以,她极为冷淡的便拒绝了他的提议,甚至连多一句话也不愿与他说。
但燕黎对此,显得愈发有耐心起来,昨儿个他还说,已然命人千里迢迢从洛阳运来几千株的牡丹,若是她不想远赴,也可在园中兀自欣赏。
对此,她无话可说,心中没有喜悦,自是谈不上欢愉。
“大约就在这几日了。”夜白站在亭台的一侧,看了眼单朝夕的身影,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儿。
“这几日?”莫长安一愣,不解:“什么这几日?”
夜白面无表情,漠然道:“单朝夕的死……”
他去过一趟太子府,不是在这幻境之中,而是真真切切的踏入摘星楼。摘星楼底下,摆满了洛阳牡丹,那时‘燕黎’还与他说,单朝夕还未等到洛阳的牡丹被运回来,就早早死了。
如今,洛阳牡丹已然在途,而这也就意味着,单朝夕的时日……无多了。
“?”莫长安凝眉,问道:“师叔怎么知道的?”
她不知夜白去过太子府,故而倒是不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