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探听到什么了?”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他知道,依着莫长安这般没心没肺的性子,定然不是夜半前去道几句感激。
毕竟比起姜衍,她大约是对合欢的事情更感兴趣。
那一头,莫长安闻言,不由稍稍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天色,她才偏头道:“师叔若是当真想要知道,不妨与我一起去趟御膳房?”
她没有说这深更半夜的去御膳房做什么,但夜白却是一清二楚,几乎第一时间便摸透了她的想法。
“走罢。”没有多说什么,夜白率先踏出屋门,月光下如泼墨渲染着的发梢轻轻拂动,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表情。
对夜白的反应,莫长安显然有些愣住,一边跟上他的脚步,她一边哼笑着说道:“师叔近来倒是愈发懂我了。”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地,就见夜白脚步顿住,在她防不设防的情况下,忽地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咚’的一声,莫长安一时间刹不住脚,便就这样硬生生撞在了他坚硬的后背,鼻尖徒然生涩。
‘嘶’,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眼角不自觉便泛了泪花儿。
“师叔您老作什么呢?”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莫长安仰头看他:“要停下也不吱一声。”
朦胧清透的月光之下,han意凉凉,空气微冷。
夜白低眉看去,就见素来嬉皮笑脸的小姑娘掩着秀致的鼻翼,眼眶泛红。
许是她如此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少见,又或者如此楚楚可怜的神色不该在她的脸上出现,只见夜白长睫不期然一颤,琥珀色眸底有情绪微微凝固。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瞬之间,他便背过身子,高大挺拔的影子将她整个都覆住,缱绻而暧昧。
然而,莫长安和夜白都没有注意到,若是只看两人投在地上的剪影,就好像相拥而立、陷入情爱之中的男女,莫名之中,竟是极致的般配。
可顷刻之间,夜白已然离去,只留下孤冷无言的背影,看的身后莫长安一愣一愣,不知所以然。
……
……
很快的,莫长安跟上了夜白的步伐。彼时御膳房内漆黑无光,只的有鼠蚁爬过,倒是寻常。
指尖火焰跃起,莫长安借着光线走到烛台旁,只手燃起一束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
放眼望去,御膳房内食材许多,锅炉灶台,摆放井井有条。
逡巡一圈,见没有熟食可以直接填肚子,莫长安略显惆怅:“看来只能下碗面了。”
她下意识睨了眼夜白,问道:“师叔饿不饿?要不要也来点面?”
“不必。”夜白站在窗边儿,挺拔的身姿遮住外头照进来的月光:“你顾好自己就是。”
不咸不淡的语气,莫名高冷的面孔,看的小姑娘有些嗤之以鼻。
只是,她正打算回个‘噢’字儿的时候,就听寂静无声之中,传来一声咕咕咕的响动……
“噗!”忍不住笑出声来,莫长安拿眼睛瞅着夜白:“师叔是不饿,可惜肚子不给面子。”
眸光顺势而下,莫长安似笑非笑的盯着夜白,脸上好一阵得意与奚落。
那声音,俨然是从夜白身上传出,有趣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了他自己的脸。
夜白脸色一僵,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径直就拧成一个川字形。
“看你一个人吃未免寂寥,我可以纡尊降贵一次。”言下之意,不是他饿了,而是他看她一个人吃太过寂寞,只为了与她作伴才如此表态。
轻飘飘的几个字听在莫长安的耳里,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这拙劣的辩解,可谓是她生平见过最是可笑的遮掩,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令夜白这狗东西装模作样的姿态看起来无比勉强和滑稽。
“行吧,”这会儿她也是饿的厉害,无心打趣:“师叔生个火,我下点面儿对付着过去。”
“生火?”夜白一脸不乐意,就差开口直言,道一声荒唐。
“不生?”莫长安挑眉,嘴角一勾:“看来师叔还不知道刚才肚子饿的直叫的是……”
夜白打断她,面无表情的问:“哪个锅?”
如今他也是识相,知道再由着莫长安说下去,指不定难堪的又是他自己。为了维护一番他那脆弱又骄傲的自尊心,稍稍转个弯也未尝不可。
“喏,那个。”宽敞的御膳房灶台许多,锅炉亦是许多,莫长安只好随意指一个,当即决定下来。
闻言,夜白二话不说,大步跨过,走到小姑娘说的那个灶炉前,兀自冷着脸,紧锁着眉头,一副矜贵的模样动手添柴生火。
莫长安见此,只笑眯眯的掀起锅盖,小手儿稍显生疏的拨弄着锅铲。
火光熠熠生辉,暖色的光晕染红了夜白那犹似白桑的雪衣,一簇又一簇,淡雅如雾,璀璨如珠。
那双han星一般的眸子,巍峨若玉山,只一眼便可叫人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可这样的夜白,此时却是侧着身子,无声无息的打量着莫长安,见她眼观鼻、鼻观心,注意力只在手下的锅碗瓢盆上,他那冷冽的眸光便愈发肆无忌惮的盯着她。
“师叔,”这时候,就见小姑娘朱唇微启,贝齿露出:“您老难不成是没见过我这等子姿色绝佳,又贤惠温婉的女子?”
她眼波流转,一刹那之间便与夜白的眼神交汇到了一处。
那双盛着笑意,如一汪碧波春水的明艳眸子,宛若不言的桃李,攒出清绝动人的娇媚之色。
“水沸很久了。”绯色唇角泛凉,夜白不紧不慢的提醒道:“再不捞起来,恐怕面是要烂了的。”
莫长安:“……”
如果这世上当真存着命数一说,莫长安觉得,她和夜白一定是今生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孽缘。
否则的话,她绝对不是时不时生出想要掐死夜白的冲动。
“不捞?”见她不说话,夜白不由再次出声。
“捞!”莫长安收回目光,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拿捏住。
等到面都盛在碗里,莫长安便催着夜白熄了火。于是,她简单幻化了一张桌子,两方板凳儿,就顺势捧着自己的面,坐了下来。
夜白见此,一时间没了声音,只使了个术法,将另一碗面移到桌子上,随即也跟着坐下。
“你在姜衍那儿打探到了什么?”动筷之前,夜白也不忘询问之前的事儿。
“呼呼。”吹了两口气儿,莫长安吸溜一声,将热乎乎的面吃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就是见他偷偷摸摸和一个下属说话,有提及一个什么人……好像是姜衍那厮很在意的一个。”
想起姜衍问执秀的‘那人’,莫长安心下倒是多了几分计较。那人是谁?为何执秀说很普通,但姜衍却只笑称执秀没有长进?
这一切,就像是巨大的谜团一般,裹在莫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