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娇生惯养’,听得莫长安有些好笑,偏生这厮还一脸无辜,看的她为之叹息。
“会!”那一头,二狸凑过脸来,率先回道:“交给我罢,莫姑娘。”
她看也不看姜衍,只注视着莫长安,尖尖的小狼牙露出,伴着那抹无害笑意,显得愈发讨喜。
“好。”莫长安点头,忍不住道:“还是小姑娘最是可人。”
从当初的十里,到后来的赵国公主赵琳琅,再到如今眼前的二狸,莫长安不得不承认,她是的确很喜欢这等子姑娘,人畜无害,天真单纯。
被夸赞的二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红着脸接过莫长安递来的火折子,转身便朝着不远处的空地而去。
瞧着二狸离去的身影,姜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一笑,问她:“莫姑娘可还记得赵琳琅?”
“记得,”莫长安道:“怎么?”
赵琳琅,她当然记得。虽然最初的时候,赵琳琅也算有些刁蛮,但其实秉性不坏,做事也有些分寸,与钟暮筠甚至江临烟比起来,可谓天上地下的差距。
“莫姑娘可知,你离开以后,她如何了?”姜衍眉眼很软,目光落在这娇娇小小,却格外不同寻常的姑娘身上,瞳眸幽深。
莫长安仰起脸,打量着姜衍:“这个……难不成你是知道什么?”
若非知道什么,他此时提及赵琳琅,明摆着不太可能。
“我在赵国埋有眼线,莫姑娘是忘了?”姜衍一笑,珠圆玉润。
他在赵国埋了个唤作‘姜衍’的眼线,让假的国师替代他处于风口浪尖,故而对赵国大小事宜,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悉知于心。
“想起来了。”莫长安耸肩,不再去看姜衍,而是只手一晃,有垂钓的杆子赫然落在她的五指之间:“那你究竟是要说赵琳琅什么呢?”
有些百无聊赖的低眸,莫长安被姜衍的‘婆妈’耗去了一半的好奇心,不由无奈叹息。
“赵琳琅离开了赵国。”姜衍心下一转,也随着莫长安的样子,幻化出一根钓鱼竿来。
“离开赵国?”莫长安一诧,手中微微顿住,侧眸看他:“赵琳琅为何离开赵国?联姻他国?”
一个公主,金枝玉叶,莫长安想,唯独能够让她离开故土的,无非只是两个原因远嫁和私奔。
私奔俨然不可能,她记得赵琳琅的模样,也知道那小公主是个胆子小的,怎么也不可能与谁私奔。更何况,她瞧着并没有心上之人,除了夜白……不过,好歹夜白也是狠狠拒绝了她。
“非也。”姜衍缓缓勾唇,说道:“她同赵瑾说要去看看世界,便背着行囊,兀自一人离开了繁城,离开了赵国。”
探子来报的时候,姜衍显然也是有些诧异,不过听完赵琳琅的陈述之言后,他便一时了然了过来。
“赵瑾答应了?”莫长安有些云里雾里,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
“起初是不答应的,但后来似乎有合欢的劝说,才勉强应下。”姜衍回答:“不过,莫姑娘可知赵琳琅说过什么?”
他也不待她询问,便紧接着说道:“她说要去看看燕国的疆土,领会吴国的风情,走遍十二国大陆,寻一寻莫姑娘你说过的……大千世界。”
这是赵琳琅的原话,姜衍只字没有改动。可不得不说,莫长安说过的那些不知何时成了赵琳琅心上的一把钥匙,让她忽然便想着倾尽所有,看一看这狭隘之外的世界。
她从前只是一个小公主,不谙世事。可往后,她将成为一个世俗之人,入红尘,悟大道。
这……是莫长安给赵琳琅带去的新生。
“这小公主啊……”莫长安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担忧:“看来她比我想象中的更为特别……也更为讨喜。”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便攒出一个欣慰的笑来,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与老成,如此正色的样子,或许她自己不知道,但落在姜衍的眸底,却是滑稽而生动,让他忍俊不禁。
莫长安没有留意到姜衍的神色,只兀自回过神,幻化了一只大虾挂在鱼钩之上,甩了长线,落入池塘之中。
……
……
蹉跎山中,难得安宁自得。而在离此处三百里地的偃师城内,此时热闹非常,沿街叫卖声震天,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只是,如此热闹的景象之下,竟是有尖叫声穿破云霄,惹得一众百姓停下手中动作,齐齐一拥而上,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造孽啊!”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叹,那声音略显苍老,带着几分惋惜之意。
城楼高台,数丈有余,那斑驳的青灰色石板上,岁月流逝,隐约可见猩红血迹,被风吹干。
女子一袭殷红的嫁衣,头戴凤冠,唇含朱砂,立于城墙上方,赤红的绣鞋踏过一寸又一寸的青灰石板,徒增凄凉。
“姑娘,快下来!”有异乡人见此,立即大喊出声:“有什么想不开,也莫要寻这短见啊!”
那女子侧着面容,眼角垂下,显得很是悲恸。她就像是没有听见异乡人的呼喊一般,依旧郁郁前行,脚下似乎踩着莲花一般,轻盈而曼妙。
“姑娘,快些下来啊!”见那女子不为所动,一群异乡人以为隔得太远,她听不真切,只好愈发大声几分,齐齐喊道:“有事情咱们好商量,莫要想不开啊!快下来,下来!”
好心人的声音,几乎冲破云霄,可那女子依旧恍恍惚惚,仿若未闻。
“姑娘,你……”异乡人方才一出口,就觉胳膊一沉,似乎有人拍了拍他。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老者满脸霜华,一双眸子浑浊而洞悉人世。
“这位大爷,”异乡人问:“你可知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周边的人都不多加劝阻?还有城主如何还不派兵前来,这姑娘就要……”
“年轻人,你们瞧着并不是本地人罢?”老者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这姑娘啊,是救不了了!”
“为何?”异乡人齐齐瞪大眸子,不可置信:“这么多人,难得道没有人上前阻止?”
他想着,大概只要有人爬上城墙,再多加劝阻,那姑娘自是也不可能就这般决然的跳下来,更何况,依着他所看,那姑娘年纪很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即便她如今可能嫁娶不顺,但总归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如此思忖,他心下便已然想好了如何劝慰的话。就算周遭人情冷淡,他也要努力挽回这一条鲜活的生命。
只是,他还没来得出声,那老者便摇了摇头,扼腕叹息:“这姑娘已经是几个月来,第五个如此了……”
从老者的口中,异乡人听到了惊人的故事。
他说几个月前,城主的孙女苏离离便站在了如今这姑娘所站之地,一袭红色嫁衣,鲜艳动人,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