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还拿着刚才从殷杳杳掌心肉里扯出来的尖锐硬物,正垂眼看那物。
殷杳杳开口道:“哥哥,这好像是片碎镜子。”
她又低声道:“刚才云娘说府中没有镜子的。”
殷孽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随手把那镜子捏成齑粉扬了,回身往云娘的院子那边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风chuī过,庭院檐下的大红灯笼们没被再点亮,脱了色的红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诡异。
殷杳杳提着灯笼跟上殷孽,道:“哥哥,我们要去云娘屋子里瞧瞧么?”
殷孽点头,进了云娘的院落,随手轻轻推了一间房门。
房门是关着的,好像从里面落了锁,没推开。
殷杳杳走到旁边那间房,也推了一下门,然后道:“哥哥,这间也推不开。”
她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路推着手边的房门,但这一路的房门都死死关着,推不动分毫。
殷孽倒是没有伸手再推门。
他跟她并肩走了一会,到最尽头的一间房时,才施了个法术,隔空推了推门。
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扑面而来一阵腐臭味。
殷杳杳屏住呼吸。
殷孽没什么反应,泰然自若先进去了。
殷杳杳跟着他走进屋子。
甫一进屋,就见屋子里从上到下垂落着很多白纱,长到都拖在地上。
她隐约瞧见房间深处透出些红光,那些光映在白纱上,明明灭灭的,似乎还有几道影影绰绰的黑影投she在白纱上,摇啊摇的。
修戾传音入密给她:“这里看着不太像人住的地方啊。”
话落,屋外恰好有风chuī进来,风落在殷杳杳背上,有点凉,就像有人在她后脖颈处轻轻chuī气一样。
紧接着,老旧的木门被chuī得“吱呀吱呀”两声,直接“嘭”的一声关上了。
与此同时,前面的殷孽把白纱随手掀开了。
刹那间,一阵晃眼刺目的光透了出来。
殷杳杳用手捂住眼睛,缓了缓,然后一睁眼就猛地对上一双空洞洞的黑眼框!
她并未后退,仰着脸又看了看,就见这是一具吊死的尸体,身上的肉已经腐烂了大半,有白花花的蛆虫在腐肉里来回钻洞。
这尸体露出一半白骨的脖子被一根白绫吊着,身子晃啊晃的。
她面无表情,猫着身子从尸体下走过,声音却惊慌失措:“哥哥等等杳杳!”
正走着,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发出“咔啦”的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竟是满地碎镜!
那些镜子的碎片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似乎有成千上万片,而屋子里的烛火被无数片碎镜折she,映得整间房间晃眼极了。
她微微眯眼,视线往屋子更深处移,就见屋子尽头有一张很长很长的贡台,上面一圈一圈地摆满了灵位!
灵位前是一面大大的全身镜,全身镜正对着门口,前面还摆了口闭合着的棺材。
殷杳杳抬眼看去,就见自己和殷孽的影像在镜中,镜子里还有一口大大的棺材,诡异极了。
修戾惊奇道:“这里灵位太多了吧,至少有一两百个!”
殷杳杳目光又挪回满地密密层层的碎镜上,问道:“修戾大人,轮回镜只有半片,有什么办法能把另半片引出来吗?”
修戾沉吟道:“不出意外的话,你只要把那半片轮回镜贴在完整的镜子上面,就能知道那面镜子是不是轮回镜残片,如果是的话,两片残片会自动合在一起的。”
殷杳杳视线上移,看着屋子里唯一完整的全身镜:“但轮回镜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这屋子里唯一完整的是一面全身镜呀。”
修戾道:“这倒没关系,轮回镜也可能会幻化出别的形状。”
殷杳杳了然地点点头:“谢谢。”
她说着,就又小心翼翼垫着脚避开碎镜,往灵位旁边走。
修戾见状,又问:“殷孽还在这呢,你当着他面就这样,难道不想独吞轮回镜了?这不像你啊。”
殷杳杳没说话。
她走到灵位前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然后脚步在镜子与棺材之间停住了。
她装模作样又摸了一把棺材,然后突然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小脸煞白:“哥哥!”
殷孽侧头看她。
他敛着眸,眼角那颗朱砂痣在铺天明光之下显得有些妖冶。
殷杳杳伸手扯扯他的袖子,眼睛里泪水蒙蒙,声音有点抖:“这棺材里有动静,我刚刚把手放上去,好像里面有人在敲棺材!”
殷孽眼里兴味浓重,唇角勾起来,“怕什么?”
殷杳杳一只手背在后面轻轻抖了抖袖子,让半片轮回镜滑出袖袋,落进掌中。
她若无其事地看着棺材,然后抬眼期期艾艾看着殷孽:“哥哥,会不会是另半片轮回镜发出来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