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给所有人都敲了一个警钟,再也没有人把陆执当做一个只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是个威胁。
火被灭了之后,艾多颜抱着陆湾只是远远看到了陆执,便被吓得脸色发白直往后退。
可陆上将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会影响到的可不仅是陆执,还有他这个做父亲的。
所以第一时间,陆自声就压下了可能泄露出去的消息,忙活了一整夜。
但他压下去的,也只是被摆在大众眼前的。
各行各业的领头人时时刻刻关注着行业内的情况,看不到这些东西那才奇怪呢。
比如池家就实时收到了这则消息。
不过经过那一摔,陆湾本就还断着的腿彻底废了,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白天一到,情况处理完,陆执转身就回了自己家,一句招呼也没打。
顾及到他高考,陆自声一直没有发作,所以硬生生忍到了今天才找了过来。
……
“说话。”陆自声问,“是不打算高考了?”
这次,陆执抬起了眸子,他眉目不变,声线冷淡:“我4号放火,就没想着再去高考。”
“……呵,”陆自声点头,道,“也有道理。”
“这几天我在家里想了想,你小时候你爸告诉我,你有一个伙伴,但我不知道是谁,我没问过,他也没说。”陆自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角,点燃,“池矜献?”
陆执没应声,眉目泛冷。
“其实早该想到了,”陆自声深吸了一口烟雾,道,“花园里那些花你从七岁就开始种,到八岁的时候却突然不种了。”
“高一了又重新捡起来,开始往里面添砖加瓦——而池绥儿子17岁生日那天,我带你去他的宴会,回来的路上我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你说‘算是’,后来还说在确定了他是谁的儿子之后,你‘如释重负’。”
“所以啊,能种在一起的火红玫瑰,必定是一个人送的。”
不知道被这段事情引起了什么笑点,陆自声笑了笑。
“算下来,陆湾拔了你种了四年、维护了十年的玫瑰,你差点打死他也应该。”
烟雾从他嘴巴里蔓延出来,飘到上空,模糊了眉眼。
“但是,陆执,”他继续说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动手,你觉得对吗?”
“一半血缘关系可以分出来对错?”陆执道,“那一半又不是我给他的。”
陆自声前倾身体往茶几上抖烟灰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眸,眼神不咸不淡,道:“你翅膀是真硬了。”
“不过你这钟情的性子倒是随了你爸,”陆自声道,“他再怎么恨我,也不舍得伤我。”
陆执眉目漠然下来,抿着唇瓣盯着陆自声。
“陆执。”陆自声将前倾的身体直起,夹着烟的手随意地往沙发靠背上一放,道,“你也不用跟我态度那么qiáng硬,你现在有我qiáng么?”
陆执不应声。
陆自声便又道:“我比你qiáng得多,都没护住颜悦,你能护住谁?”
伴随着这道话音,艾多颜那天愤恨地对他说“你自己护不住东西怪谁”霎那间冲进脑海,这一刹那,陆执像是突然明白了陆自声为什么能将艾多颜带回家。
因为有了陆湾是真的,他们之间有相像的地方也是真的。
“我爸,他有跟你提过离婚吗?”陆执这样问道,话题转的非常迅速。
闻言,陆自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抽着烟想了想,实话实说:“不止一次。”
“那他为什么到死去的那一天,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
“我没同意离婚。”
“为什么不同意?”
话音落地,陆自声似是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他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重新开口一字一句道:“我爱他。他生死都得是我的。”
客厅静默了好大半晌,陆执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他迈腿朝楼上走,走了几层台阶停下来,侧首看还在沙发上坐着的陆自声,喊:“父亲。”
陆自声看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候选择了‘生’吗?”
陆自声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4号凌晨发生的事。
“我爸在留给我的信上对我说——你永远都可以为你所爱的人付出所有,包括生命,但绝对不要为了令你厌恶,甚至是恶心的人而选择去死。”陆执声色冷漠,语速不紧不慢,一字一句极度清晰,“我爸让我不要像他一样。”
陆自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似是听不明白、又或根本不想明白陆执的话。
香烟的红点逐渐烧到尽头,他都没反应。
可陆执将每一个字继续剖析给他听:“我爸走得仓促,但他不让我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