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旁人,陈梁望着面前那张比记忆中瘦削与苍老许多的脸久久没说话。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传遍溧阳城的那首《闺上香》:
皎月英姿少年将,悬风疾马挎长.枪。
若梦此人一日顾,叫得澧阳闺上香。
除了谪仙之姿的张景辰,当年整个澧阳城几乎无人敢与秦珩争锋,可惜秦家一夜倒台,少年将军王秦珩已不在,也不知现在还有多少贵女为能梦见秦珩而勤勤上香。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了。
秦珩自顾自倒着酒水,一杯又一杯,品道:“确实是好酒,不若这一坛都送与我。”
陈梁说:“你要多少都行,告诉我兵符的下落。”
秦珩有些不耐烦,“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陈大人是老糊涂了,听不清了?”
“当年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难道你甘愿秦家军就这样背负一世骂名?”陈梁挑开话题,“只要你jiāo出兵符,待我拿到后我就放你出去。”
秦珩低低笑出声,“我在这里待习惯了,见到阳光倒是不自在,酒就多谢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县令大人就放我回去吧,酒水太烈,我要休息一阵子。”
“秦珩!”陈梁努力克制的情绪陡然爆发,“你是堂堂大将军王,秦家军的荣誉难道你就不管了?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将军?又如何面对战死的亡灵?”
“你告诉我兵符在哪,我答应你迟早有一天让秦家军昭雪,重回这阳光之下,”陈梁极力诱导:“我知道当年的事情秦家是被冤枉的,现在老皇帝已然年迈,太子与众皇子正斗得你死我活,只要我们抓住这次机会,让秦家军重塑荣耀只是时间问题,没有被朝堂更迭更合适的时机了。”
“县令大人讲的真好,”秦珩连拍三下,忽然冷声道:“大人是要秦家军走上老路,推翻当政者?坐实了乱臣贼军之名?”
陈梁心一惊,“只要运用得当,可以一搏。”
秦珩瘫回圈椅内:“我说了,秦家无军。”
“你……”陈梁狠狠抓扯住桌案边缘,“这酒我三日后再送一坛子过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就算再过三十日,”秦珩在椅中兀自发笑,“我还是这个答案。”
陈梁气得将桌案上的酒杯扫落在地。
“啪嗒!”
屋内突然爆发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落了,门口的侍卫没忘记主公的吩咐,就要捂住口鼻进去查看,谁知他刚进门就被人从后背敲晕。
“十二,里面是什么情况?”十三耳朵竖在门缝处听了听,没听到好友传来回应,当即要进去,却听那边先他一步传来了动静,“十七的药碗摔了,你去吩咐小厨房再重新煮一份,我收拾完就出去。”
“好,那你当心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苏重重缓口气,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十二,匆匆换上了他的衣服。
“什么人?这么晚要出去做什么?”门口的侍卫用长刀拦截住去路。
夜晚灯火昏暗,灯笼又因为常年无人打理积攒了一层薄灰,苏苏脸上带着白色方巾,闻言抱怨道:“我是主公身边的十二,还不是主公带过来的那个十七,让我跟十三一直看着,那可是得了天痘的人,也不知道我守在房门口有没有被传染上……”
她捂了捂住脸上的方巾。
两人听她说到这儿,双腿依旧不自觉往后退了,苏苏趁热打铁,“适才十七病情恶化,王老大夫说恐怕无力回天了,我这吓得要赶紧回张府通知主公,时间紧迫,”她亮出了十二的贴身腰牌,“我得赶紧去了,一会儿晚了,主公怕是见不到十七最后一面了。”
两人看了一眼腰牌,确认无误后才放她离开。
可没走两步,倏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叫:“抓住她,她不是十二!”
苏苏立马再两人反应过来前撒丫子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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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闺上香》来自于《三琅诗词卷》。
第57章主公,你又要跳河?
“听说了吗?县令家那位赘婿在消失半个多月后又回来了。”街头小贩跟过来买菜的大婶絮叨:“我瞧这县令家的新鲜事真是一件一件的。”
“可不是嘛,尤其是今年,热闹事情特别多。”大婶挑了两根白萝卜塞篮子里,“便宜点呗,一个铜板。”
“我说你这人怎么老爱占便宜?小心家里女郎学了你嫁不出去!”青年商贩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不情不愿收了对方递来的铜板。
身后的老者却突然遗憾道:“前些日子女阎王成亲,却没摆十几年前那样的流水宴,也不知道老头子我还不能吃上一顿好的。”
“大爷您醒醒罢!”青年嫌弃道:“上次你就说这个,天天念叨着,你不烦我都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