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对上男子催促的目光,轻轻叹口气,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牢房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方仅有的一扇窗户成为唯一的光照来源,细瘦朦胧的光线将苏苏每一式的身影都拉得很长,随着四肢拳脚的变换,gān草垛上的影子快如走马灯花。
她拳法凌厉、角度jīng准,转身间少现生疏。
男子望着她的动作,眼里微微灼起一束光来。
三十六拳罢,苏苏已然额角生汗,她有些担心脸上的妆容,开始用大袖轻轻扇起风来,又坐在男子边上,喘着气问:“老头儿,如何?”
男子稍微侧过身,没人瞧见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复杂。
“你从前师承何处?”他不答反问。
苏苏舔了舔后牙槽,摸起屁股下的一根瘦草回忆道:“Lusika。”
这是她幼年时的武术老师,一个身材火辣又攻气十足的外国妹子。
男子一愣,这样怪异的名字他很少听说过,但也不知没遇到过,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你会外邦语?”男子紧紧盯着她,眼里倒映的晦暗让苏苏愕然。
若不是知道自己跟他无冤无仇,苏苏都要怀疑这人要跟她拼命。
可更叫她意外的是对方口中的外邦一词。
她来这儿好几个月了,从未听说过大启之外的国度,异域商人以及巴图尔是她接触过的、最类似于后世的外国人了,难道这是书中世界的自我补全?
“之前跟异域商人走过生意,学了一点。”苏苏半垂着眼睛说,手里的gān草已经被她折出了一个角。
“原来如此。”男子也不知信是没信。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外形有点像某种动物的东西,“我虽然收你为徒,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跟了我半辈子的……家传之物,左右我再出不去,与其最后入了牢头手里,不若就送给你了。”
借着头顶的光亮,苏苏模模糊糊能看清那是只苍鹰,但却少了一边羽翅。
她还想再看清楚些,男子直接闭上眼睛扔了过来,“不值钱,没有盘缠时,却可以典当。”
苏苏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她接住东西,触手方觉此物竟比一般物品都要沉重,可仔细瞧了片刻,并没瞧出什么道道来。
拿了人家东西,总要给点回礼。
苏苏在怀里摸了一圈也只掏出一把花生米……
这还是她装在身上打牙祭用的。
与男子的传家宝比起来似乎不够看,她尴尬地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人的肩膀,笑道:“要不要吃一口尝尝?”
男子二话不说连带巾帕一起拽了过去,边吃边道:“小鬼,叫一声师父来听。”
他直勾勾望过来,然而在几息的死寂之后又兴趣缺缺的躺了回去,“也罢,不愿叫就算了。”
这段师徒关系,要真算起来就是他硬塞给她的。
苏苏握着掌心的残鹰,口中那句“师父”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花生米的香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弥足罕见,安静缩在角落里的几个狱徒这时候有些按捺不住地咽起了口水,可在对上男子冰冷的视线后,又都咬牙坐了回去。
“阿姐,阿爹怎么把墨舒关起来了?”陈音音气呼呼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几次想偷跑出去都被院门口的侍卫挡回来,没办法她只能故技重施,一个劲磨陈月华。
可惜黑面女阎王这次没那么好糊弄,手里的扇子快要被她捏碎了,“图谋不轨,咎由自取。”
“阿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夫?”陈音音话说半截蓦地遭到一记瞪视,于是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变成了,“你们还、还有婚约在身,全蓬莱县那么多人看见了。”
她不是姐夫谁是?
“你闭嘴!”陈月华没来由烦躁,“你姐夫是谁也不会谁她!”
眼见两人说着就要吵起来,一名衙役突然快步跑来在陈月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撩起长袍就往外走,启料陈音音在她快出长廊尽头时忽然晕厥倒地。
四周仆人大惊失色。
陈月华却以为他是在装病,对身边人吩咐两句便走了。
陈音音见没唬住人,哎呦着从地上爬起来。
“给本公子去打两桶水来!”他就不信了,生了十七年的病,这会儿想装病倒是装不起来?
平子和安子瞧着公子的状态不妙,可他们身为下人却不好说什么,只得犹犹豫豫照办。
第44章主公,启动反哺程序
苏苏正在牢房内坐得无聊,忽听有官差唤她,她急忙跑过去,要出牢房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碰巧假寐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两人无声对视一瞬。
不知道为什么,苏苏心中突然产生一股不舒服的异样感……
她弹了弹身上的脏污,似要将这方牢狱的泥泞与láng狈尽数抖落,转身笑道:“今日要是出去了,就改日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