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淑淑接话:“你说正睿资本呐?跟我们关系不大,好像是捐给美院的艺术公社的,要给哪个女画家办回忆展。”
周游靠在孟听枝肩头嘀咕,怨声怨气,“那就不能也捐点给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
孟听枝笑起来,孙淑淑朝后排一指说:“花朵们都晒蔫了。”
临晚,孟听枝跟周游收了画架回去。
酒店提供了一个有投影仪的小展厅,给美院老师讲作业,现jiāo现批,不少人被陈教授骂的狗血喷头。
作业过关的今晚可以自由活动。
周游松了一口气,她自己的作业估计够呛,好在今天是小组作业,沾了孟听枝的光,她搂着孟听枝往她脸上亲,说枝枝万岁。
之后洗澡都唱起歌。
云安古镇的旅游区很大。
老建筑翻新扩建,细细长街,红灯盏盏朝黑暗里延伸,手工铺子里掌着老旧huáng灯。
明明义乌统一进口的小饰品,在这番灯色下,都有几分古意幽微。
孟听枝戴一串红色的猫眼石手链,晃一晃,小铃铛叮当叮当,暗红色将手腕衬得细白如雪。
周游拿起一串蓝色的戴。
“两个一起,多少钱?”
穿汉服的年轻老板娘摇着团扇,“算你便宜,一百八。”
周游皱起鼻子嗤,“这还便宜啊。”
孟听枝越看链子越喜欢,扫码付了钱,弯着眼睛说:“难得喜欢嘛,我送你呀。”
“女菩萨,”周游勾孟听枝的肩,转过身,歪歪嘴小声说,“好歹砍砍价啊,你看老板娘笑得多欢,今晚回去,她一写日记,开头一句,嘿嘿,遇着俩冤大头了,女大学生的钱真好赚。”
孟听枝受着周游念经,两人避着来往游客,往前走。
周游忽然看见什么,声音一抬,手兴奋地指着,“唉,前面卖梅gān菜饼唉,吃饼吗枝枝?”
那饼比孟听枝脸还大,咬起来有点费劲。
从饼摊没走远,她们就被人当街拦住。
一个别校摄影系的男生,胸前挂着相机激动追来,说孟听枝刚刚拿着饼从灯影下走来的样子很惊艳,想邀请她当模特。
她今天穿了一身杏色的亚麻吊带裙,民族风,裙摆阔,绣一圈不规则暗红墨绿的缠枝花。
梳了一天的马尾松松垮垮起了毛边,更显得天然纯粹。
她不像游客。
像在这种古镇土生土长的灵气少女,瞳孔净软,像在生人如织里迷了路。
那男生在贿赂完周游后,如愿给孟听枝拍了一组照。
孟听枝不太会摆姿势。
但那人嘴甜,单眯眼在镜头后,不停说:“好看,好看!刚刚那个笑,哎哎哎,就这样,好看!”
孟听枝被他复读机似的话逗笑了。
拍完照片,两人顺其自然加了微信。
男生说弄好后期发给她。
周游挤眉弄眼,咋舌感叹:“现在搭讪也要有门手艺傍身了,不能光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孟听枝莞尔。
无意一抬头,人愣住。
程濯坐在长安客栈二楼。
飞檐下一串红色圆灯,三层小楼依着一颗遮天蔽日的苍郁刺槐。
微光,树影,茶雾,他身处其中,松松捏着青花瓷的小盏,瑕玉似的慵懒,叫人六识相通,隔着半条街恍然闻到铺子里药茶的味道,清润又矜涩。
八仙桌桌边还有其他人,那天的贺孝峥也在。
旁人谈天说地,程濯剥着松子。
自己不吃,喂鸟喂得勤。
垂眼看见楼下的孟听枝,淡淡笑了一下,凛凛皎月似的好看。
孟听枝抬起拿饼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手指在胳膊上比着走路的姿势。
程濯点头。
贺孝峥和人说完新地开发的事,也朝灯火簇拥的闹街上看,看见那天的美院小姑娘梳着毛茸茸的双马尾,在耳边比了比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跟朋友手挽手朝更热闹处去。
贺孝峥说:“挺有意思。”
二楼人散尽了,程濯招来客栈的服务生拿一个密封盒来,问着,“怎么样?”
今天见的是几个意向投资人,聊明年云安古镇周边开发的招标事项,程濯赏脸陪坐。
说实话他这趟肯来云安都够叫这些人意外。
他回国后没沾家里的生意,一直闲着,倒是贺孝峥跟程濯堂姐婚期将近,参与的程家生意越来越多。
贺孝峥笑笑:“见钱都想捞,见事都想躲。”
程濯轻巧拨开一个开心果,“咚”一声放进塑料盒子里,会意一笑说:“缺点意思。”
客栈的自酿酒度数不低,果味浓,酒味很淡,不留意就会贪杯过多。
这帮老骨头难啃是意料之中,贺孝峥头疼地说:“估计还是要回苏城折腾。”
那盒青白相间的开心果仁最后到了孟听枝手上,程濯只说是从客栈打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