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孟听枝上楼收拾房间。
看着那张chuáng,越发坚定了要把chuáng换掉的心思。
木姜香气浓郁,花期却短,昨天夜里就已经开盛,早上程濯换了水,也养不久了。
孟听枝洗净瓶子,换一束新的来,馥郁花香一散,将驱虫水残余的气味,完全盖住。
日光西斜,渐衰成一抹明艳的橘调。
白纱帘似画布在光里铺开浓郁底色,风扇悠悠,孟听枝横坐椅子上,晃着小腿,吃着红枣糕。
杏色绣花的棉质桌布上,静置着一张褐蓝色的名片,熟悉的松枝云纹。
岛川集。
她的书架还有多本矢藤源斋的画册,几乎齐全。少女时期,她曾在大雪天去青体中心排队购书,因为huáng牛抬价,爱而不得。
那时的难过,至今可忆。
总以为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拥有了。
上大学后,她手头宽裕,一直留意各个二手平台,她从来没有一刻的放弃,所以不管多难得,最后还是有了。
刚刚无意翻出这张曾经险些被她丢进了垃圾桶的名片,孟听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程濯父亲过去的轻视和刁难。
而是曾珥。
是这位美院近十年来的天花板学姐,劝她把这张名片留下来。
那时曾珥说:“有时候,及时止损就是最大的收获,就算不要,也不要随便丢了,留着当个纪念也好啊,等过个十年八年你回头再看,看看——”
“人生的风口,你曾经抓住的东西还在吗?”
孟听枝就着灿烂霞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掌纹很少,也很淡。
这样的人,似乎什么感情都不会深刻,及时止损好像很适合她,
可偏偏,很多年前,她就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
人生的风口,她抓住了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抓住,她从来都不是喜欢死缠烂打,掏心掏肺的感情的人,不想轰轰烈烈,只想平淡长久的喜欢一个人。
平淡长久到即使你不知道,不回应,也完全可以。
可那个人知道了,回应了。
她看不懂使用说明,那人临走前还帮她把楼上楼下的驱蚊水用上,定了闹钟,提醒她什么时候关掉电源。
阮美云送来的两盒红枣糕,孟听枝留一盒自己吃,一盒给程濯带走。
孟听枝把纸袋递给他。
“你不要看这个红枣糕平平无奇,其实很好吃,而且很难买的,整个老城区就一家店,还每日限量,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程濯接过来,看着说:“这不是你妈妈买给你的么?你给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孟听枝面上一臊,学他的一本正经。
“那……那我以后会经常这么宠你的,你也不必惊。”
程濯用实力证明还是他更会一本正经。
“行吧,我做好被宠的准备。”
孟听枝:“……”
从梧桐里出来挺开心的,算得上有几分神清气慡。
邓锐看自家老板的眼神不对劲。
打量完他,再看他手上拎着的小纸袋,那种只可意会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自家老板被人吃gān抹净,嫖资是一盒红枣糕。
老板本人对嫖资还挺满意的。
今天是周六,程濯没有其他的行程,他昨晚自己开了车过来,这会儿也不用麻烦邓锐,见邓锐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袋子。
程濯心情好,大方分享。
“社保局前面那条街,马记糕铺,据说是限量,明天放你一天假,早点去排队吧。”
不知道怎么,明明还是一惯那种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腔调,邓锐忽然就从这位贵公子话里话外的大方慷慨里,听出了一股炫耀的意思。
一个随随便便就能买下一条街的人,能拿一盒红枣糕出来炫耀?
邓锐猛的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程濯已经不再关注他,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手机这时响起。
徐格打来的。
“濯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程濯拉开副驾的门,准备放糕点盒子,目光下瞥,看见一双黑色的丝绒细带细高跟躺在车底的毯子上。
昨晚孟听枝脱下的。
弯下腰,程濯将歪掉的那只摆正,合上车门,一边朝驾驶座走去,一边跟电话里的徐格说:“有空,但我的时间不一定朝你开放。”
“……”
静了几秒,徐格说:“濯哥哥,你现在说话有偶像剧那味儿了。”
说完,徐格补充:“但女主角不是我。”
程濯坐进车里,拉出安全带“咔”一声扣合,露一丝冷淡笑意。
“挺有自知之明的。”
徐格上头地拔高调子,“就是这个感觉!”
程濯皱眉嫌他聒噪了,“说吧,什么事,少废话。”
徐格没直接说,不知道把手机挪到哪儿了,程濯的蓝牙里忽然传来沈思源含含糊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