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能上学的黑户再到“要求”季敬竹考大学,她都扮演着一个柔弱的角色,温声细语地和季敬竹“讲道理”,然后使得儿子更加懂事。
甚至连这次搬家的决定,她都在“利用”季敬竹的愧疚心……
季未生在心里想,唐恺其实是对的,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这时,房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后传来沈海同的声音:“我有点事和你说。”
季未生连忙拉回跑远的思绪,开了门:“怎么了?”
沈海同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把目光收回,点燃一根烟。
隔着稀薄的烟雾,季未生看到沈海同的神色黯淡下来,随后她听到他说:“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季未生神色复杂,肩胛骨绷得僵直,一瞬间,她有种被沈海同看透了的错觉。
她想勾出一抹笑容,装傻充愣地说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沈海同接下来的话将她的声音堵在嗓子里,也让她彻底认识到——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你不用在我面前qiáng撑。”沈海同说,“搬家是你早就做好的决定,对不对?”
季未生:“……”
沈海同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先和你说声抱歉。司机第一次上门找你时,我正好回家取东西,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那会儿怕他找你麻烦,所以记下了他的车牌,又托人打听了一下小竹的生父。”
季未生完全愣住:“你…你怎么……”
“这事儿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沈海同顿了下,深吸一口烟,“我大概知道那位唐先生人脉挺广,也问了问朋友抚养权的相关法律,如果真打官司,你是没有胜算的。”
“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个情况,也知道小竹对你很重要,可你——”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季未生,“你这段时间表现得太平静了,我本来还不懂为什么,直到今天……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想搬家吧。”
季未生没想到沈海同心思如此细腻,也明白再找借口没有意义,gān脆大方承认:“对,我一个星期前就定好了车票,我准备带小竹先去乡下。”
“……”沈海同皱着眉,“如果小竹想和父亲一起生活——”
季未生没等他说完:“小竹不会。”
沈海同沉默片刻,好半晌才开口:“我是说‘如果’。”
季未生不懂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可沈海同明显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她抿了下唇:“如果这是小竹自己的意愿,我不会阻拦。”
话音刚落,沈海同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和自己打了个赌。”沈海同说,“如果你不考虑小竹的想法,那我接下来的话就不会再说。”
季未生诧异,用目光询问。
沈海同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张:“这是那位唐先生原配的联系方式。”
一时间尴尬、羞愧、歉意齐齐涌上季未生心头,她甚至没有勇气接过纸张。
沈海同没管她的反应,将纸条放在桌上:“不太好打听,但总归弄到了。而且,她好像并不知道唐先生找到你了。”
季未生立即懂了他的潜台词——唐恺争夺抚养权这件事是背着家人的,如果唐太太知道,绝对不可能同意唐恺接回来“野种”。
可关键是,季未生都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和唐太太联系的胆量。她们只见过一面,但唐太太的qiáng势与高傲,给季未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更心酸的是,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的某一处角落,在无法抑制地羡慕着唐太太。
同为女人,唐太太的人生比她jīng彩得多,她那次找上门,也不是想要bī季未生离开唐恺。不过是她听到唐恺要给某一位情人转送公司股份,才不得不屈尊见一见自己丈夫“摆不上台面”的女人们。
那时,唐太太对她说:“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情况,毕竟公司是我和老唐一起打拼出来的,我不可能让人分走我的劳动成果。”
“你连儿子都生了,我也不可能不管你。要是将来老唐那个人渣不养着你们了,念在认识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些补偿。”
就这么可有可无的两句话,仿佛比当众扇季未生嘴巴还令她难堪。
唐太太对她是没有意见的,可是毫不在意比恶语相向还难忍受。
甚至唐太太在离开前,以一位事不关己的陌生人身份劝了季未生一句:“你其实人挺漂亮的,没必要为了情情爱爱毁了自己一生。”
从那一刻起,季未生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她感动自我的“伟大爱情”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也是从那时起,季未生再也不想和唐太太有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