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道:“适才你说,嫂子身子抱恙,具体是得了什么病、又是从何时开始染疫?”
闻言,余彦将手中茶盏放下,挥手令小厮退下以后,才道:“内子身子虚弱,被府中怪事一惊,便生了场病。虽如今她身子已大好,可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了一般,不仅不认人,还整日说着胡话,要寻死觅活的。我无奈之下,只得将内子锁在房内,对外称她尚在病中。”
风舒道:“尊夫人受魔怔一事,为何并未上报?”
余彦叹道:“家父担心被邻里说闲,不让此事外扬。若非家母苦苦哀求,以家父的性子,也不会将府中怪事呈报。”
宁澄道:“嫂子这病,没请大夫来看吗?”
余彦道:“家父一向峻厉,他嘱咐的事,府中之人都不敢有所违抗。眼见内子为病所苦,我心中不忍,便以友人探视为由,悄悄请了位大夫入府。
那大夫只说内子是惊吓过度,开了几味宁神的药方让内子服下,可依旧无济于事。”
风舒道:“凡邪妖怨鬼作乱,必先扰人心,后才破人魂。如此看来,贵府内深受邪祟所害的,便是令正。
若余公子不介意,可否领我们前往寝室,与尊夫人见上一见,好探明这邪祟真身?”
余彦道:“大人若肯帮忙,自是再好不过。”
他站起身,将风宁二人引到一座居所前。
“这便是我与内子的寝房。”
余彦说着,伸手在门板上叩了叩。他等待须臾,见里头毫无反应,便朝两人苦笑了下,缓缓将门推开。
那门扇一开,宁澄便嗅到股淡淡的汤药味。外头日光炽亮,那屋内却昏暗得很,一时让人看不清里头状况。
“思思,我进来了。”
“咣!”
一抹白影闪过,砸在了门扉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余彦似是见怪不怪了,只微微停顿后,便跨过那破碎的茶壶,朝室内走去。
宁澄眯起眼,看着余彦绕过个小木桌子,径直走到一座架子chuáng前,然后俯下身子,柔声道:
“思思别怕,是我啊。对了,阿澄也来了……你还记得阿澄吗?我们成亲时,他还来祝贺过的。”
宁澄望向房内chuáng榻,却只见幔帐飘扬,看不清里头的人。他刚想跟着踏入房中,却被风舒拦下了。
“等等,且看情况如何罢。”
宁澄点点头,看着余彦直起身子,掀开那橘红色的幔帐。
“思思……嗯?”
那塌上只一chuáng棉被,居然空无一人。
“是宁大哥吗?”
蓦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从门边闪出,窜到宁澄面前。
宁澄一惊,下意识凝起一道结界术,就要往那人击去。风舒却比他更快,直接祭出丝帘伞,横在那人面前,道:“来者何人?”
房内传出一声惊叫:“风判大人,那、那是内子,请勿伤她。”
孟思?
眼前的人身形瘦弱,穿着一身单薄的雪白衣衫,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她睁着一双杏眼,眼神不住飘忽,右手拉着连接脖颈的线绳,在胸前握的死紧。
她看了眼被挡在风舒身后的宁澄,唇角抖了下,道:“宁大哥……”
宁澄将丝帘伞推开,踏前一步:“嫂子,是我。”
那人小嘴微张,道:“宁大哥,你……当真是宁大哥?”
宁澄的视线落在她的右手上。那只手微微抖动,因用力而透着点青筋。
宁澄放柔声音,道:“是我。嫂子,外边风大,你先回房内,我们坐下再谈,好吗?”
他直觉认为有点不太对劲,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思思并不是这般柔弱苍白的模样。
那白衣黑发的女子盯着宁澄看了一会,忽道:“青青,今儿怎不见你姐姐?”
宁澄摸摸后颈,道:“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
“回答我!”
思思后退一步,声音忽然变得尖厉起来。
见状,宁澄只得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道:“许官人,姐姐她不就在屋里头嘛。”
他口中说的,是话本《白蛇传》里的角色对白。想当年,孟思虽身为女子,却因个性直率慡朗的缘故,总爱扮演男性角色,还命其余二人作女子扮相,让他俩哭笑不得。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余彦也走到了门边。他将一件外衣披在孟思身上,道:“思思,天已经转凉了,别冻着自己。”
随着余彦的动作,孟思身子轻颤了下。她低下头,道:“彦哥哥,我想和宁大哥单独说话,能不能请你先出去?”
余彦有些错愕。他望了望宁澄,又看着明显不安的妻子,只得顺从地点点头,道:“好,我出去。你和阿澄叙旧吧。”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