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舒笑笑,道:“无妨,秦老板且先坐好,喘口气再说话。”
那老丈便是织女屋老板——秦鹤了。他捋了捋颤抖着的胡须,慢慢地坐了下来。
适才那女子指挥伙计把店门关上以后,为三人端上一壶明前龙井,再到秦鹤后方站好。
秦鹤喝了口茶,又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风判大人,织女屋本是个小布庄,能发展成如今规模宏大的店面,全靠我父亲汲汲营营,在夙阑建立各路人脉。
我父亲虽故去多年,可无论是名门世家还是普通百姓,织女屋都一视同仁,热情接待。而对于同行来说,织女屋也尽量与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拒不实施垄断。”
他叹了一口气,道:“因此,当织女屋初次发生窃案时,秦某并不以为意,只当有人为钱所困,买不起高级布料,便由他去了。
可后来窃案不断发生,且被盗取的都是较名贵的料子,因此秦某不得不怀疑,有人在针对织女屋,或者说,针对秦某。”
风舒道:“秦老板可曾记下何月何日,被偷盗了哪些料子?料子被盗时,又是谁负责驻守店门?”
秦鹤招招手,身后的女子便低头上前,将一个经折装本递到他手里。
“这是本店失窃总记录,由小女负责统整。”
秦鹤将那经折装面摊开,嘴角往后努了努,道:“忘了介绍,这是秦某独女——秦菱,自她母亲去世后,便帮着我打理店面,至今已有五年了。”
秦菱微微欠身,朝风舒行了个礼。
秦鹤又道:“自织女屋第三次被爆窃后,秦某便和小女轮流监督,可却没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只在歇业后清点货品,才发现又少了些布料丝线。
几番下来,织女屋账本上开始出现赤字,虽不至于被亏蚀至倒闭的地步,可这布庄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不能毁在秦某手里啊。”
说到最后,他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一旁的秦菱也神色哀戚,抬袖掩面。
宁澄看了看那纸折装上的记录,只见被偷的布匹都是蜀锦、浮光锦、花素绫等较名贵的布料,而失窃的丝线也都是些蚕丝、金线,看来那窃贼对裁衣用料的价格有一定了解。
风舒道:“这些失窃的料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秦鹤茫然地摇了摇头,而秦菱则张口欲言,却又在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后,低垂下头。
宁澄道:“秦姑娘,对于这批失窃的料子,你有什么想法?”
秦鹤瞟了秦菱一眼,道:“不过是些姑娘家的胡话,大人就不必在意了。”
秦菱眼睑低垂,神情有些委屈。
风舒轻抿了口茶,道:“秦姑娘有何推论,不妨说来听听。”
见风舒开口,秦鹤也不好说些什么,便清了清嗓子,示意秦菱说话。
秦菱又行了个万福,道:“以民女拙见,这些料子,像是用来缝制嫁衣用的。”
风舒还未搭话,秦鹤便「哼」了声,道:“姑娘出嫁,必定身着红绢喜服、顶盖红绸布、脚踏红罗鞋,哪用得着这些名贵锦缎啊?你不好好绣自己的嫁衣,才会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秦菱被自己父亲一说,又低头不吭声了。
宁澄看了看那单子,心念一动,道:“秦姑娘,你说这些料子适合缝制嫁衣,是因为失窃的布匹,全是大红色的吗?”
秦菱迟疑了片刻,微微点头。“这些料子……的确都是正红色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白色边角料也丢失了,那原来是我准备绣手绢用的。”
“手绢……”
宁澄心领神会。
那白手绢为女子出嫁必备嫁妆之一,主要用来验证新娘子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正红色料子与小块的白色布料一齐失窃,也难怪秦菱会作此联想。
秦菱又嗫嚅了会,道:“除了织女屋,容家的珠宝铺也丢失了一顶凤冠、三只步摇、一双耳坠、还有几串珠玉。我与桑……容家公子素来要好,是以听说了这些事。”
秦鹤气恼,道:“你怎么还与那姓容的小子有来往?”
秦菱往后缩了缩,不敢答腔。
宁澄见状,连忙打圆场:“秦姑娘心思机敏,所举推论颇有道理,不愧是织女屋未来当家的。”
秦鹤赔笑道:“哪里哪里,我若有个儿子,这织女屋哪还轮得到她来承袭。”
他转头对秦菱道:“别成天惦念着那容公子,爹早就替你向王家公子提亲了,将来他入赘进来,才能保秦家后继有人啊。”
秦菱不答话,眼睛却有些红了。
风舒咳了声,道:“那容家失窃案,忤纪殿也有记载。既如此,风某先将这失窃记录誊写一本,之后搜查有进展,再知会织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