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舒却也不恼,只是温声道:“不急,您慢些找,尽量找用料细滑些的。”
孙大娘连声应允,在身旁的大竹筐里挑了好一会儿,才唯唯诺诺地将几件亚麻裙子放在摊上。“这是我这儿最好的衣服了,再好就没有了。”
风舒摸了摸,觉得还不错,便扭头问宁澄:“宁兄,你觉得如何?”
适才群众望向风舒时,宁澄感觉有些不自在,便悄悄站离风舒远一点。
此刻,风舒的这句问话,愣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宁澄身上。
宁澄:“……”
不——风判大人您决定就好,为什么要迫害我啊!
宁澄心中流泪,脸上却硬挤出微笑:“不错,买下吧。”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向风舒扫去。风舒灿烂一笑,道:“大娘,这些我都要了,请包起来罢。”
风舒这一笑,纵然孙大娘已徐娘半老,脸却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她笨手笨脚地将那几件衣服包好,然后颤抖着嗓子说:“一、一件五十文钱,共三件,给大人打个折,收一百文钱就够了。”
一旁的大爷嚷嚷:“喂,我那天可不是这样算的啊!”
孙大娘涨红了脸:“你和风判大人能一样吗!有本事,你也去当文判啊!”
她骂完,却又突然发现自己失礼,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风舒的脸色。
风舒道:“我看这衣服做工jīng细,想来裁制不易。这钱大娘拿着,收好了。”
他从袖里掏出个锁物囊,取出两百文铜钱,轻轻放到摊板上。
孙大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忙将那串钱揣进怀里,乐呵呵地道:“多、多谢风判大人,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这里还有各式各样的衣服,男人、女人、小孩的都有。”
风舒微笑摇头,将包好的衣服拿起:“没有了,多谢大娘。”
四周突然又热闹起来,各个街贩喊声一个比一个响亮,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能像孙大娘一样幸运。
那些来买东西的民众则开始窃窃私语,大致是在议论为何清雅的风判,会突然带着一位男子来买小女孩的衣物。
一时间,叫喊声此起彼伏,整条街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见状,风舒转身执起宁澄的手,无视所有人惊呆的脸,道:“人多,当心走散。”
宁澄忽然又成了众人目光聚焦的对象。他低垂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晕起两抹绯红。
风舒带他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摊子,进了一间又一间的店门,手中的布包也越来越多。
中途,宁澄心不在焉地应了风舒几句,也帮忙提了几个小包袱。
——我错了。和花判出门,至少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可和风舒出街,焦点为啥在我俩身上啊!
他感觉着众人的目光从风舒移到自己,再从自己移到风舒,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宁兄,这糍粑看起来不错,我们多买几个带回风月殿,好吗?”
风舒温柔的嗓音响起,听在宁澄耳中,却像是魔音穿耳一般。
……怎样都好啦!别再叫我了,我心好累。
宁澄胡乱点了点头,欲哭无泪。
这下,流言应该不止传遍望云宫,而是直接传遍整个夙阑城了。
由于需要躲避人群的关系,两人买好东西以后,已经是申时了。
风舒施法将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传送回风月殿,然后问宁澄:
“接下来要执行探查,宁兄还要跟来吗?”
——其实,说要买东西的是宁澄,可刚才几乎都是风舒在和街贩、店老板打jiāo道。
宁澄脸皮薄,虽不想继续被人注视的感觉,却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甩头走人。他嗫嚅了半天,道:“我……还是跟着你吧。”
风舒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双眼里写满了温柔:“那么,首先要去的是织女屋,在距离这里的三条街外。宁兄走累了吗?要不要乘丝帘伞过去?”
不!现在已经很惹人注目了,我就算腿再酸,也不想那么招摇过市啊!
宁澄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努力展示自己不想乘丝帘伞的决心。
见宁澄拒绝,风舒倒也不以为意。他很自然地拉过宁澄的手,往织女屋走去。
那织女屋是夙阑城最大的一个布庄,里头摆满云锦、花罗、雪缎、素纱,绛绡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除了贩卖布匹以外,织女屋也接裁衣的活儿,主要对象是那些阔太太。
织女屋今日守店的,是个身形修长、风姿绰约的女子,见风舒、宁澄到来,便客客气气地将两人请到二楼。
他俩刚坐下不久,一位鹤发jī皮的老丈便急匆匆地从三楼跑下来,朝着风舒一揖,道:“风判大人来到,秦某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