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忤纪殿就位于天一牢后方,是以宁澄并未走多久,便看见忤纪殿那闪着华光的霁色宫殿了。

  看着忤纪殿高高挂着的匾额,宁澄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努力在心中回想一遍昨日练习的说辞,确认自己记得每一个需要叙述的重点,并在牢役大爷的提醒下试图弄平衣摆上的皱褶。

  试了几次发现无果后,宁澄果断放弃整理衣物,直接踏上通往忤纪殿的阶梯。

  今日是二十四节令之一的清明,也是忤纪殿开堂审讯的日子。因此,虽然时辰尚早,忤纪殿内外都已站满当值的差役。

  牢役大爷向差役们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换两名殿前差役接手,架着宁澄往殿内走去。

  作为审讯犯人的场地,忤纪殿内看上去就和话本里的衙门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加宏伟肃穆些。

  殿内居北处的矮台上横摆了一张公案和高背椅,案上放有砚台、笔架、签筒等物。

  殿中央留有一片空地,是进行审讯时供犯人跪着的,东西两侧则各有一批差役持剑而立。那些差役个个绷着脸,表情严肃,瞧着有几分杀气。

  步入忤纪殿后,宁澄不意外地看见坐在矮台上的风舒。

  风舒对他微笑,似乎想让他放心,宁澄回以一笑,却在看到风舒左侧的黑影时笑容一滞——

  雪华黑着脸坐在风舒左侧。他似乎很不想和风舒坐在一起,只是又没别的地方可坐,所以只能尽量坐离风舒远一些。

  更可怕的是,在一阵慡朗的问候声后,从殿门转出的花繁拖着月喑走了进来,经过宁澄身边时,还不忘和他打个招呼:

  “小橙子,你好啊!”

  好个p!

  不是说审讯由风判大人执行吗?为什么你们这些大人物都要出现啊?文判们都吃饱了撑的吗!

  宁澄见月喑频频打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实在很想叫花繁带人回去休息。

  可如果那二人回去,不算上堂上差役,就只剩下风雪两名不对盘的文判在场了。

  该死,还没开始审讯,雪判大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了!

  在我进来以前都发生了什么啊?虽然你让我放心,但我放心不下啊风判大人!

  宁澄看着殿堂角落插着的几枝毛笔和一堆纸卷,无语问苍天。

  台下差役见花繁、月喑前来,不知从哪儿端出椅子,让花月二人坐下了。雪华也在瞪了眼众差役后取得一张椅子,挪到远处坐下。

  待文判们都就位后,审讯便开始了。宁澄尽量吐字清晰地将准备好的说词陈述一遍,然后忐忑地等候风舒回应。

  昨日思来想去,宁澄觉得还是如实招供较好,毕竟要临时编个故事出来,他没自信不会错漏百出。

  其实今日的供词,宁澄昨日在解释身上淤痕由来时,就已经向风舒说过大半了。

  在负责记录的差役将案宗呈给风舒后,他提笔画了个圈,便示意差役将案宗拿给宁澄。

  “如此听来,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画押吧。”

  “这就是您的办案之法?此人供词乱七八糟、宛如梦话,分明十分可疑!风判大人,您仅听他一面之词,就准备宣判无罪吗?”

  一旁的雪华忍不住开口了。他与风舒同为文判,虽风舒为文判之首,可他作为文判的资历比风舒深,无需敬称风判「您」或「大人」。此刻如此称呼,无非是语带讽刺了。

  在这点上,雪华说法其实没错。如果风舒一向如此办案,会看不过眼也是人之常情。

  宁澄心中同意雪华的说法,却又忍不住想就这么草草了事,毕竟当事人是他,如果他只是个局外人,倒是可以高呼一声雪判大人英明。

  风舒笑了笑,道:“雪判以为,何处有疑?”

  雪华霍地站起,挪步向忤纪殿中心走去。

  “疑点有三。一则,此人言其被人自空中推落,可昨夜触犯宵禁之人仅他一人。其余持通行令者,皆已被屏除嫌疑。”

  “二则,若此人所言属实,城西宁家距红鸾阁少说也有四十里路。就算用腾空术疾驰,不出五里便会被烛笼截获。”

  “三则,烛笼有异。据我听闻,此人昨夜并不是被烛笼困锁带回,若非虚报姓名导致烛笼无从下口,为何需靠漂移术移动?”

  他边迈步边厉声发问,说完的同时,人也走到宁澄面前。不得不说,雪华那高大的身影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在他的威压之下,宁澄几乎想下跪认罪了。

  雪华列出的三个疑点,宁澄一个也答不上来。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见他不语,雪华再度以冷冽的声音开口:“我认为,应将此人带到宫主面前仔细讯问,问清他与炽云、磬海失踪一事的关联性,再jiāo由宫主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