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笑道:“对啊,你不吃辣,这碗粥里又没多少配料,吃起来不就无滋无味吗?”
他说完,才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问:“风舒,你该不会也讨厌芫荽吧?”
风舒摇摇头,道:“原来喜欢,只是戒了。”
“戒了?”
风舒又喝了口粥,道:“风舒以前,曾和人生活一段时间。他讨厌芫荽气味,从那时起我就戒了。”
宁澄想了想,问:“那菜里从未加豆苗,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
风舒道:“没错。”
——好吧,亏我以为风舒清楚自己的口味,原来只是和另一人的喜好有关。
宁澄心里又酸溜溜起来。他瞅了自己红彤彤的碗里一眼,心道风舒怎么就没和自己学着吃辣呢。
风舒却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嘴角还挂起了一抹微笑,像是想起了愉快的回忆。
宁澄见了,心里愈加不痛快。他草草吃完自己那份,然后站起,道:“风舒,我先去补眠了,你等会自个儿把碗传送回火灶房啊。”
风舒微怔,但还是颔首道:“辛苦宁兄了。你那碗也放下吧,待会儿我一并处理。”
宁澄依言将碗放下,然后走进左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凉水。
他心里不快,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又是踹被子又是掐chuáng褥的,半天都睡不着觉。
不过是些小事,我gān嘛那么介意——人家喜欢吃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宁澄折腾了好半天,一直到中午才起身坐起。他整了整衣冠,打着哈欠走出隔间。
风舒坐在书案前,专心地看着书。宁澄走近他,问:“风舒,你不休息吗?”
风舒瞥了他一眼,道:“现在休息,夜间会难以入眠。”
也是,毕竟公假只此一天,若打坏作息规律就不好了。
宁澄揉着眼,踱到风舒身后,道:“风舒,你在看什么呀?”
风舒将书本合上,道:“没什么,研究些过往案例。”
宁澄看了看书封,见上边写着「夙阑罪案录」,便道:“风舒,你是在找昨晚看见的惨案吗?”
风舒道:“不是。”
他回答得很快,而越是这样,就越明显是在撒谎。
宁澄倒也没想戳破,只是将手按在书案上,道:“其实嘛,我想过了。昨夜所见,该不会就是华林血案吧?”
华林血案,是发生在城南的一宗悬案,也是夙阑城内最惨烈的命案。
华林,即华家与林家两大制器家族的统称。在血案发生以前,夙阑城一度产出了许多法器,距离量产中等法器只差临门一脚。而这,完全归功于华林二家。
然而,就在十二年前的霜降夜,一场大火烧过华林两家,连带着宅邸外的空地一并烧成了废墟。
由于涉及数百条人命,此案一度轰动了整个夙阑城,成为人人口耳相传的「华林血案」,而那片被火烧过的地方,就被唤作「华林残垣」了。
事后,有不少人曾悄悄闯入华林残垣,意图偷盗法器。可那把火愣是将宅邸内外烧了个gān净,连块悖原碎片都找不到。
因此,在华林两家惨遭灭门后,夙阑城的法器制作也开始衰败下来。
如今市面上贩卖的,大多只是低等法器,而中等法器更是被哄抬到极高的价格,基本有市无价。
风舒沉吟片刻,道:“宁兄说的不错,这华林血案过于惨烈,又有诸多疑点。当初就职的文判们倾力调查,却毫无线索。”
宁澄道:“既然华家、林家两位公子侥幸逃过一劫,也亲眼目睹了现场,为何不将金色屏障、「千敛面」和「灭焰」的事告知文判?”
风舒道:“华吟在事发以后,只表示自己当时不在家中,对血案详情一概不知。林漓则宛如人间蒸发般失去踪影,至今无人知其下落。”
原来如此,难怪案宗上并未记载昨日所见。
宁澄沉思片刻,又问:“那么华吟,是如何成为雪判大人的呢?”
风舒道:“华林血案轰动一时,当时的就职的文判调查了整整三年,抓了无数人问话,血案真相却迟迟未浮于水面,引得一片怨声截道。
为平民愤,文判们只得引咎辞职,从此消失在民众面前。可这,又让夙阑陷入无执法者的乱象。”
风舒停顿片刻,道:“雪判,或者说,改名换姓后的华吟,在这时挺身而出,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文判,花判则紧随其后,入望云宫辅佐宫主治理夙阑。
雪判担任文判以后,还兼任忤纪殿掌讯,多次针对华林血案展开调查,却一直无果。”
宁澄道:“那……那后来呢?”
风舒叹了口气,道:“四年前,我与月喑入职以后,雪判才放弃了忤纪殿掌讯的位置,改到枯荣场担任监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