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又道:“虽有些仓促,可昨夜华林二府之事,涉及数百人命。你若知道些什么,就详细说来吧。”
那稚童脸上的笑容一凝,又重新垂下眼。他抿了抿嘴,道:“我说的,您都会信吗?”
霞云道:“若你说的是真话,又何必在乎他人是否相信?”
那稚童沉默半晌,道:“好。这事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他似乎不太习惯叙说,言语间断断续续的,偶尔还会穿插一些自身的过往。霞云耐心地听着,并在脑中梳理出了个大概。
风舒年幼时,家中曾遭盗贼入侵。那伙贼人将苏家所有财物席卷一空,连张纸都不剩下。
他隐约记得,当时父亲将贼人打跑以后,便倒在了血泊中,永远地阖上了眼。
母亲则维持着怀抱自己的姿势,只是渐渐地变得僵硬、发冷,再也没回应过自己的呼唤。
那一天,屋外种着的茶花全都凋零了。风舒就这样躺在母亲冰冷的怀中,一直到第二日,才被闻讯前来的差役救下。
他不过是个刚满三岁的稚儿,加上没什么亲戚的缘故,兜兜转转,被当地小有名气的制器家收养了。
许是看风舒年幼,在华家家主——华澜的照拂下,华府之人待他还算好。
他每日在硬板chuáng上醒转,和府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扫扫地、端端水什么的,做着些普通的家务活。
虽然他力气不大,偶尔会因磕碰而受点伤,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和大哥哥们挤在一个小房间,紧挨着彼此入睡。刚开始,他被此起彼落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眠,可日子久了,便也渐渐习惯了。
那些哥哥们待他不错,总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杀害他父母的贼人已经伏法,让他别太难过。
虽然风舒不明白,为何大家总觉得自己应该难过,可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在风舒六岁以后,华澜在某天将他叫进房里,以温和的语气发问:
“阿苏,你有没有兴趣学习制器?”
风舒虽然懵懂,却知道眼前的人是收留自己的恩人,也是自己应当报答的对象。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
从那日起,他便搬进了一个小屋,里头放了好多竹简、书册,上边记载着制器相关的资料,还有一些与法术相关的书籍。
风舒生来聪慧,在华澜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识字技巧。几个月后,便能凭自己的力量,读懂那些艰涩的文字了。
这段时日里,他除了华澜以外,再也没见过其他人。虽然没法与熟悉的哥哥姐姐们聊天,偶尔会感到孤单,可待在这里,他依旧无需为每日温饱发愁——所以其实也还好。
于是,在一年后,风舒又被转移到了制器的屋室里。那制器坊前有着好几方土窑,有只在书上见过的制器工具,还有好几筐的悖原石。
风舒在华澜的安排下,到制器坊里gān些杂活。他每日只需坐在一个高高的木凳上,按着书上记载的方法,和匠人们一起制作低阶法器。
起初,那些匠人看风舒年幼,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可后来,在见证他的作品以后,那些匠人纷纷换了一副面孔,有些惊叹地道:
“这孩子,真有天赋啊!”
“废话,他可是当年苏家的娃娃,手艺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苏家?就是那个只知道闷头钻研制器,却从不贩卖法器的破落家族吗?”
“嘘,你们小点声,被孩子听见多不好。”
“哎呀,他还那么小,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引用的「青袍似chūn草,长条随风舒」出自汉朝的一首乐府民歌(诗歌)。
这首闺情诗描写了一位痴情女子,在chūn景里怀念远行的心上人。
原文如下:
《穆穆清风至》
穆穆清风至,chuī我罗衣裙。
青袍似chūn草,长条随风舒。
朝登津梁山,褰裳望所思。
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
P/s:
咱们就不纠结那碗粥里,究竟有多少豆子是煮熟了的……
另外,文中的出现的《食经》,和历史上的书卷没任何关系哦0w0
76、第七十六章:被爱
风舒默默地摆弄着木料,没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他仔细地雕着一块木片,将它刻成一只翅膀的形状,然后和其它木料拼在一块,并在中心的凹槽安上一枚悖原。
“阿苏,你在做什么?”
华澜的声音自风舒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将木蝴蝶抓在手里,嗫嚅道:“华伯伯,我只是,只是想做着玩玩……”
华澜却没有责怪他偷懒,只和颜悦色地道:“哦?能让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