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手心再度传来暖意;
而身子被用力一扯,霎时间便离开了地面。
月喑惊恐地张开眼,却见花繁笑嘻嘻地拉着自己,漂浮在银白的月色中。
“道歉就算了。既然你心怀愧疚,那便陪我一起用晚膳吧。”
“可、可是,我还得夜巡……”
“这事儿重要吗?吃饭大过天,你要不肯陪我,我就不原谅你了哦。”
月喑还没想到反驳的法子,便被花繁一拉,直往灯红酒绿的街道飞去。
那日以后,花繁总以各式各样的借口,将启程夜巡的人拦下,然后死皮赖脸地缠着对方用膳。
“花判,我不能再怠忽职守了。”
“怕什么,你那法器jīng得很,让它自个在城内溜达就好啦。”
“可……”
“好啦,那么认真gān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若宫主怪罪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呢。”
在月喑看来很严重的问题,到了花繁这里,却只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他可以因为一时兴起,就跑到右殿寻人,只为了让月喑看一眼新冒出的嫩芽,或是欣赏天边的虹桥。
例如这日,月喑夜巡完毕,刚歇下没多久,就被某人给吵醒了。
“喑喑,快快快,宫外出大事了!”
“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快盥洗更衣,一会儿宫门口见。”
“嗯。”
月喑揉着发红的眼,离开刚躺下没多久的chuáng铺,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再赴往宫门口。
然而,在花繁心急火燎地拉着他腾飞后,最后抵达的场所,却是位于城东的品茗楼。
“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月喑坐在人声鼎沸的茶楼里,看着对面优雅品茶的人,再度有「这人是混蛋」的认知。
“没错。时隔半载,品茗楼总算推出新糕点了!要不是我事先和掌柜的说好,怕是等上半日,都入不了这茶楼呢!”
本月第一十八次,被某人从被窝里拖下chuáng的月喑,默默在心里想好今日份黑册子内容。
许是出自关心,宫主曾给了月喑两本小册子,让他记录生活趣事,好让压抑的情绪有个出口。
此举虽是好意,可月喑只在夜巡与休息之间反复,每一天过得都是一个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写的。
而自打认识花繁,那一黑一白的小册子,才开始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不知,这事儿是幸或不幸了。
“喑喑,你不吃吗?”
“抱歉,我没胃口。”
月喑缩在墙角的yīn影里头,qiáng打着jīng神,与逐渐涌上的困意相抗。
眼前之人挑了挑眉,然后忽然站起,将一块翠绿色的糕点塞进他嘴里。
“唔……”
月喑感觉嘴里一下溢满香气,睡意顿时消散不少。他将那糕点咽下,然后看着笑得一脸欠揍的人,道:“花判,你——”
“怎么,不好吃吗?我记得你喜欢艾草香,想来制成糕点,也会合你口味。”
“我……”
月微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嘴里又被塞了一块。
“这艾草糕皮薄馅多,里头的豆沙软软糯糯的,可好吃啦。”
花繁笑眯眯地说着,自己也吃了一块,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喑喑,你真不喜欢吗?你不吃的话,我全包了啊?”
“喜欢。”
月喑低下头,安静地咀嚼起来。
“喜欢就好,不枉我求了罗掌柜半月——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嗯。多谢。”
月喑老老实实地道了谢,而花繁则眉飞色舞,笑得一脸灿烂:“喑喑啊,你把眼睛闭上。”
月喑虽心有疑虑,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感觉花繁一下走到身后,双手抚过自己颈间,将垂落的发丝挽起。
“你这长发披着,行动多有不便,不如高高束起,瞧着也jīng神些。”
月喑睁开眼,只觉后颈微微生凉,着实有些不太习惯。他伸手往后方探去,刚摸着发带的边缘,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听华兄说,近来城中流传着赭发鬼的传说。你要不想再被误会,就乖乖收下吧。”
月喑沉默半天,道:“花判,你总这般管人闲事吗?”
“嗯……也不尽然吧。你喊过我一声前辈,我自该对你多加照拂,不是吗?”
“那,若将我与雪华前辈相比,又……”
“傻孩子,你和他比什么啊?华兄那么大一个人,哪还需要我操心——话虽如此,还是有必要操心一下啦,哈哈。”
月喑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再度陷入无言。
“好啦,我也该去巡城了。你要自己回去呢,还是我送你一程?”
花繁将几枚碎银放在桌边,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起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