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泄露客户隐私的。”
他认真地抬起眼皮,冲张翠芳道,“员工手册里,有写。”
他仔仔细细读了好多遍呢,没看错的。
“嗐!这年头,谁还跟你这么老实啊?!”
张翠芳翻了个白眼,“我那天就为了领一盒jī蛋,在推销员那填了个电话号码。隔天早上,就有人打电话问我买不买商铺了!”
她瘪瘪嘴,“看老娘像是买得起商铺的人吗?!”
张翠芳只是随便举个例吐个槽,没想到,面前的小伙子特别正经地冲她点了点头。
“像。”
年过四十的阿姨被林知这实诚的答案逗得花枝乱颤的,特别娇俏地拍了林知胳膊一下,“哎哟,你这小嘴!”
“这不挺会说话的嘛!”
张翠芳笑了一会儿,又想起赵有房刚才提的另外两件事,忍不住向当事人打听原委。
“人家买二手房,图个顺心,你咋偏要跟人家说隔壁是停尸房呢?”
林知偏着头想了一下,才回忆起张翠芳说的是什么事。
他眨眨眼,“可是,这话不是我说的。”
“咦?”张翠芳心里暗骂了赵有房一句,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也满嘴跑火车。
林知一向不喜欢跟人解释什么。
但张翠芳让他感觉很好,他愿意多说两句——如果她想知道的话。
“是住在小区的一个婆婆,说的。”
那天,林知被赵有房提前带去踩地盘。
三七分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赵主管一路都在跟他讲这小区有多好,让林知记得到时候也跟那买家这么说。
林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认真记着赵有房的话。
只不过他走在上司身边一直默不吭声的,看上去倒像是被中介带着看房子的客户。
等赵有房带林知踩点看完房,顺路上厕所时,林知先一步下了楼。
然后就被一个同小区的老太太给拦住了。
“年轻娃,要买房呀?”
老太太穿得jīng致,一身花裙子,刚才他们在小区转悠时,一直坐在小径旁的木椅上打毛衣。
林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买。
但那老太太似乎眼神不太好,没看见,自顾自地拉住他,悄声说。
“不要买,不要买!那中介豁你滴!”
‘豁’就是骗人的意思,老太太带着一股蓉城周边的方言口音,语重心长,“那个楼上就是个停尸房,经常放棺材滴!”
林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看见那栋两层高的堂楼。
堂楼外飘着几条白绸带,惨白的颜色在yīn沉沉的空中飘舞,像是在上演一出无声的黑白默剧。
而楼里传出来的一阵阵令人提不起jīng神的幽幽音乐,正是这出默剧的唯一背景声。
“听到没,又在放哀乐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也停了,挽了挽花白的头发。
“老婆子攒了一辈子钱,就想买个房子来城里养老。没想到被人豁了,买了个这样的房子。”
“说是可以拿来办喜事的地方,骗鬼哦!成天停着棺材,谁家敢用来办喜事?”她摇摇头,又指了指堂楼后的另外一栋楼,“不过还好,我那屋离这停尸房还有点距离。反正老婆子我啊,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怕这晦气。”
“你就不一样啊,小伙子!你还年轻,莫被这风水影响咯!”
林知并不知道什么风水和晦气,也不知道老一辈人的那些忌讳。
他只是把老太太的话记在了心里,等那想买二手房的客人问到时,便如实地转述了出来。
第7章贴伤口
作者有话说:老聂(语重心长):当心吃亏。吱吱(游离天外):想吃豆腐了。
都是做生意的人,怎么把一件事从黑的说成白的,张翠芳是一清二楚。
就连坐在一旁的聂振宏,都从林知寥寥几句的话语里,轻松拼凑出了赵有房口中那些事的另一种样貌。
“这赵有房,还真是缺德!”
张翠芳啐了一声,“咱们小知分明是做了好事,偏被他说成了坏人!他自己咋不摸摸自己良心唷?!”
在这市井里混迹这么多年,张翠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赵有房打的什么算盘——
可不就是靠着信息差宰生客么?
别听他夸那二手房户型有多靓,地段有多值得买。要真好,不早被人抢下了?还不是因为那让人忌讳的原因卖不出去,才落在他手里兜售。
本来中介作为中间商,应该是要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情报都如实相告给客户的,客户怎么决断愿不愿意买,那是客户的事。可如今太多人眼睛里只盯着钱,一点人情和善心都不剩下了。
张翠芳之前都是让自家老王跟赵有房打jiāo道的,自己跟他并不熟。她只是总看到赵有房热情地带着客人在社区里看房,心里觉得那小赵像是个踏实人,没想到也是个为了业绩瞎蹦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