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知命而释然的,得入月城,享永宁之乐;但仍有不肯放下生前怨恨的,便会回到这世间,寄生于生人之上。”
“我们称那些被寄生的人为--临亡者。”
“死因有异,执妖的形貌能力也各有不同,他们与临亡者的人,宛如形成了某种极不平等的暗约。”
“执妖可赋予临亡者驱使它的权力,而作为jiāo换……临亡者要为执妖复仇。”
“复仇?”
“是。”
若复仇能成,执妖就会从临亡者的身体中脱出,之后彻底消散,临亡者可继续活下去。
但若复仇一直无法完成,执妖与临亡者之间的这种暗约并非是漫无时间的,临亡者的生命会被执妖慢慢消耗,直至油尽灯枯。
等待临亡者死后,执妖同样会从他的身体里脱出,却不会消失,而是去寻找下一个能寄生的人。
可即便复仇成功后,执妖消失,临亡者也会因虚耗过大,而命陨早亡。可以说从他们被寄生的那一日起,便已身临死亡,所以才得了此名。
说到这里,祁沉笙便停了下来,汪峦却渐渐清明了。
他伸出手,慢慢地抚上自己锁骨处的纹身,带着几分了然:“它,也是执妖,对不对?”
当年汪明生将那诡谲的东西,引到他身上时,汪峦便有所猜测,想不到时至如今才算得了答案。
祁沉笙松开了覆着汪峦眼睛的手,窗外明亮的光照在汪峦苍白的脸上,依旧脆弱而昳丽。
“是,”祁沉笙并没有选择隐瞒,他只是俯身贪恋地吻着汪峦的额头,灰色的残目酝着残忍与深情:“不过九哥放心,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有办法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汪峦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慢慢地将脸,埋入了祁沉笙的胸前,半晌后他又问到:“那你刚刚用的,也是执妖吗?”
祁沉笙抚着的清瘦的后背,将方才滑落的大衣重新披好,点点头:“是执妖,但有所不同。”
汪峦想要继续发问,但门口忽然传来细小的响动。
祁沉笙下意识地冷眼看去,却是之前的小巡警张茆,正慌慌张张地往后退。
“什么事?”祁沉笙的话语中,虽然听不出怒气,却依旧压得张茆有些喘不上气来。
“没,没什么……”这张茆也着实吓了一跳,刚刚打从这位祁家二少爷上楼起,张丰梁便让所有巡警只许在一楼查看,不许上二楼。
可越是这样,张茆心里就越是好奇,难道这纺织厂的大老板,还懂查案的事?他是有什么本事吗,还是说也是个仗着权势乱来的主儿?若是这样的话,把现场破坏了改怎么办!
这么想着,张茆便着实按捺不住了,只趁着张丰梁审问护士,没工夫瞧他的时机,自个偷偷摸回了二楼,想看看这位祁家二少爷,究竟在楼上做什么,可不想刚露出个头来,就被抓个正着。
第6章血中刃(六)“安德烈斯不是汪明生杀……
汪峦此刻也渐渐缓出了几分力气,因着张茆的出现,从祁沉笙怀中稍稍撑起身子,但思绪仍旧落在执妖之事上。
也许是因为当年已经亲眼目睹了许多,汪峦并没有对“执妖”的事难以接受,此刻重新环顾着眼前满是血腥的房间,毫无疑问就是执妖所为。
“汪明生杀了安德烈斯医生,给我们送了相片,引我们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仅仅是为了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他变成了执妖?
“他是在挑衅。”祁沉笙扶着汪峦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收起手杖,而是习惯性地轻轻敲击着地面:“他变成了执妖,而我不会放过他。”
汪峦心中一震,乍然想起,从始至终汪明生的目标一直都是祁沉笙。
祁沉笙的身上,有什么是汪明生想要得到的,所以当年才会将他送到祁沉笙的身边,所以现在才故意在他们面前现身。
他撑在祁沉笙臂上的手渐渐收紧,汪峦能够感受到,祁沉笙对汪明生的仇视,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放下对汪明生的怨恨。
但眼下明摆着,这一切就是汪明生设下的全套,难道他要眼睁睁地看着祁沉笙步步走入吗?
“九哥不用想太多,”祁沉笙按住汪峦的手,转头迎着窗边的阳光,灰色的残眸微微眯起,“他既然敢来,我又怎么不敢去呢?”
汪峦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得到,这拥着自己的怀抱,依旧温暖而可靠,但眼前的祁沉笙却是那样的危险,甚至可怕。
祁沉笙也留意到了汪峦的沉默,低下头来再次吻着他的发丝,又说道:“不过有一点,九哥可是说错了。”
“安德烈斯不是汪明生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