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汪峦抬眸看向祁沉笙,下意识地问道。
祁沉笙圈着他的身子,重新来到安德烈斯医生的尸骨边,扶着汪峦蹲了下来:“不同的执妖有不同的气息,也会留下不同的痕迹。”
“这里的气息与汪明生的血面并不一样,”说着他用手拨弄起安德烈斯还残留着血肉的骨头,但并没有把它递得离汪峦太近:“九哥你猜,这只执妖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杀了安德烈斯?
汪峦压下泛起的恶心,凝目仔细看去,很快也发现了端倪。
起初他们见这房间中,遍地血肉与尸骨,便觉安德烈斯整个被削成了这般惨状。可如今再看不难发现,尽管有些伤痕露出了白骨,但大部分**还是在的。
与其说是削肉,倒不如说是剥皮,满含恨意毫无章法地剥皮。
这不禁让汪峦想到了,前清的小说本子《画皮》。
大约是时候久了,未瞧见自家的侄子,张丰梁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到二楼,可还未等询问,就看到了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张茆,浑身僵硬地挤在房间角落里。
这年纪轻轻,几乎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巡警,先是被祁沉笙吓得不敢动弹,又被迫在原地听了他们分析安德烈斯极惨的死状,此刻也就还剩半条命了。
张丰梁对着这个侄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但也不敢直接把人带走,只重重地叹了口气,借故向祁沉笙打着招呼:“祁二少……此处您可有什么发现?”
祁沉笙闻言,将手中的尸骨一放,取出西装前胸口袋里的帕子,擦gān净了手上的血迹,才淡然说道:“确是那些东西所为,这里的事就jiāo给我吧。”
安德烈斯虽然不是汪明生所杀,但绝对与他脱不了gān系,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祁沉笙都决意追查到底。
张丰梁心中早有准备,连连点头,目光又试探地看向张茆:“二少爷,这孩子是刚从老家来的,实在不怎么懂事,都要跟在我身边慢慢学,若有冒犯--”
祁沉笙稍稍抬眼,张丰梁就噤了声:“张警官,你我打jiāo道也有个三两年了。”
“我祁沉笙做事,一向是循着规矩的。”
“是,是。”张丰梁的冷汗,一下子就从脑门上淌了下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三十几年,如今虽算不上太平盛世,趁着时局混乱便浑水摸鱼的人,比比皆是。但张丰梁心里头,却始终记得当年带他入行的那个老捕头,jiāo代的两件事。
一是,做人要守着个本分,既是吃着一日的官粮,便要做好一日的事情。
二是,这世上的案子,并非全是人力所能为的,如若遇到非常之事,便可去祁家求个帮扶。
他起先并不明白究竟什么是非常之事,也不明白这云川城里赫赫有名的祁家,究竟会给什么样的帮扶。可日子一长,终是懂了,至此对祁家便有了难以言说的敬畏。
而这么多年的jiāo道打下来,张丰梁自然是清楚,所有能处理这种事的祁家人,都是有规矩的。这最最打头的一条,便是处置这些非常之事时,除了他这个与公家接洽的人外,绝不可让旁人观看。
如今别管是因着什么,为着什么,张茆犯了这规矩,自然就要给眼前的祁家二少一个说法。
汪峦并不清楚其中的原委,只是旁观着站在墙角的惶恐少年,总觉得好似下一刻,便会从祁沉笙的口中听到,颇为难以接受的酷刑。
但他知道,眼前的事并不是他应该心软插手的,祁沉笙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如果这次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个少年,保不准日后他们又会疏于防范到其他什么人也撞进来。
所以,这件事祁沉笙必须做出他该有的决定。
想到这里,汪峦转而开始继续观察这房间中的摆设。除了靠窗的墙面贴着紫罗兰壁纸外,其他的几面墙都是寻常泛huáng的粉刷,比较惹眼的就是墙边伫立的几只大书柜。
汪峦试探着想要向书柜走了几步,祁沉笙却仍旧将他圈抱得紧,汪峦轻轻拽拽他的衣袖,祁沉笙看了他一眼后,才稍稍松开。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随汪峦而动着,口中继续跟张丰梁jiāo涉道:“或者,张警官总要给个说法吧。”
汪峦目光微垂,心中到底松了松,知道这是祁沉笙愿意留条活路了。
张丰梁自然也听出了祁沉笙话里的意思,极短的时间里便思量出了个jiāo代:“二少爷,我年纪也不小了,多不过三四年的也就该退下来了。”
“这里头的事,我是不放心jiāo给别人的,这才挑了老家的侄儿,带在身边教导,为的就是把里头的道道都教训明白了,好接我的班……如今是他犯混,自己抢了先,但当年我师傅临走前,也是这么带我的,应也不算是坏了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