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祁沉笙了,安静地沉浸在睡梦中,眉头间却是抹不平的疲惫。

  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汪明生与安德烈斯的事?

  汪峦并不打算自欺欺人下去,他知道祁沉笙会有这般模样,多半还是因为他。

  傍晚时生出的想法,几经在他的心头翻涌,最终积淀下来,让汪峦去做选择。

  这也许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今时今日他所仅能给予的。

  “沉笙。”低哑的声音刚刚响起,祁沉笙便瞬间睁开了双眼,仿佛从未沉睡般,望着汪峦。

  “九哥什么时候醒的?”他从摇椅上站起来,看着汪峦身上有些单薄的睡衣皱起了眉,二话不说就将人抱了起来,重新抱回到chuáng上。

  “也没多久。”汪峦顺从地躺了下来,任由祁沉笙为他盖好毯子,目光微微下垂。

  祁沉笙做完这些事后,两人都微微停顿了片刻,而后他转身说道:

  “我去叫丰山把药送来。”

  说完眼看着就要走远,甚至比往常离开时,更多了几分刻意般的逃避。

  可汪峦在此刻却撑起了身子,轻声唤道:“沉笙,今晚留下来吧。”

  祁沉笙停住了步子,曾经在他将汪峦带到这里的第一晚,汪峦也曾这样挽留过他。

  那时的他可以狠心冷面的离开,而此刻他却再也无法前行。

  汪峦望着祁沉笙的背影,继续说道:“在赵家的时候,咳咳……我说过想要跟你谈谈,你答应了。”

  “谈什么?”祁沉笙的回应意外得快,他转过身来壁炉中的火映照着他的脸。

  “你今天说……”汪峦垂下眼眸,思索着要如何开口:“说我是你夫人……”

  “是认真的。”祁沉笙的回应依旧迅速,乍然打断了他,步步bī回到汪峦的身边。

  “沉笙,”汪峦的声音低了下去:“其实那晚,我听到了你与大夫的话。”

  祁沉笙刚要再次打断汪峦的话,汪峦却对他摇摇头:“别这样,让我说下去好吗?”

  他又顿了顿,终于有了勇气抬眸与祁沉笙对视:“沉笙,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想对你说什么缘由苦衷,是我对不住你,仅此而已。”

  祁沉笙皱起眉,不耐地别过脸去,残目中含着愠怒:“我说过,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是,我知道,”汪峦点点头,他没有失落,也不再慌乱,只是安安静静地再次开口:

  “所以,沉笙。”

  “我们重新开始吧。”

  祁沉笙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的耳边是汪峦未曾停息的话语:“我所能剩下的时间,大约已经不多了。”

  “但无论还剩多久,我都想要再试一试,去爱你,补偿你,真正地把心jiāo给你。”

  祁沉笙的目光,像是刹那间燃起了火,如同旧日的记忆中那般,炙热而耀眼。多少次徘徊于他心中的妄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为真实。

  所有的怨恨与yīn暗,统统被那失而复得的感情所放逐,他俯下身,用手抬起了汪峦的下巴,让灼烫的气息吞噬着彼此。

  “这句话,九哥让我等太久了。”

  说完,祁沉笙便死扣着汪峦的腰身,用力吻上了他的唇。好似带着嗜血的凶猛,又好似带了太过深沉的温柔。

  汪峦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回应,抑或是随着祁沉笙而放纵,他只知道仿若耗尽生命,去抵死地拥抱眼前的人。

  他们的终于能够如第一次那般,抛去重逢以来的隔阂与歉疚,沉沦地陷入红色的天鹅绒毯中--

  良久,直到那壁炉中的火,渐渐地暗了下去,墙上的挂钟开始敲响午夜的协奏,chuáng帐上映出的影子,才慢慢平息下来……

  ------

  同一时刻,往昔繁华热闹的青洋坊,如今却因着那几桩命案的传闻,难得的冷清了。

  夜雨仍旧未停,暗中看守维莱特诊所的张茆,瑟瑟发抖地躲在油伞下面,又冷又累的他几乎要昏睡过去,可刚垂下头没多久,就被自己的喷嚏声惊醒了。

  “阿嚏--”

  他惊恐地站起来,在黑暗的梧桐树林中,紧张地四下打望,良久后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是他自己打的喷嚏,只好悻悻地又蹲了回去。

  这几日维莱特诊所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再加上连日来yīn雨绵绵,故而警察署中的同事,都不愿意再来蹲点。

  眼看着上头要gān脆撤掉这个任务,可张茆觉得这样实在草率,案发现场怎么能没有人看守呢?于是便自告奋勇,将这活计接了下来。

  警察署的领导们一听,自然是乐意的,等到下午张丰梁回到警察署,听说他要去看守诊所时,也竟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就这样,他一连淋着雨在这里等了好多天,可就是什么发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