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令人奇怪的是,汪明生竟好生将汪九养到了十八岁,始终不令他去做什么皮肉买卖。

  同伴们见状,都很是羡慕,只当是因为他皮相好,汪老爷舍不得了,要留收己用。

  而汪九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炉火的映照下,他慢慢地解开了丝质睡衣的领口,消瘦却依旧白皙的皮肤上,一只金丝雀鸟赫然而现。

  它只比拇指肚儿稍大几分,却毫毛清晰,栩栩如生,若要旁人看了去,定要称赞是刺青师傅的好手艺。

  可对于汪九而言,它却并不只是纹刻在皮肤上的印痕,而是噩梦的开始。

  正是为了它,汪明生才命他去接近祁沉笙,也正是因为它,汪明生才笃定他一定能赢得祁沉笙的迷恋……

  汪峦的眼眸,映着壁炉中燃烧的火焰,回忆之中沦陷着难以挣脱。

  然而就在此时,房间西侧的钢琴后,一扇小小的门被人推开了。

  汪峦的思绪慢慢回笼,慌乱地将睡衣的领口重新拉好,伏在暗红的天鹅绒毯上,听着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chuáng侧传来沉沉的陷落感,有人从背后拥住了他的身体。

  “……你来了。”汪峦微微撑起身子,他知道此刻能来到这里的人,只有祁沉笙。

  “是,我来了。”祁沉笙一点点收紧手臂,探身凑到汪峦的颈边,鼻间便嗅到了淡淡檀香。

  这是三年前汪峦最常用的香剂,也是傍晚在浴盆中,他为汪峦的身子重新染上的。

  祁沉笙不得不承认,即使经历过那般刻骨的欺骗与背叛,他仍旧无法割舍,这深深的迷恋。手上猝不及防地用力,便将汪峦的身子转向他,而后压入松软的暗红之中。

  汪峦没有预料到祁沉笙的动作,但也没有因惊讶而挣扎,他只是低低地咳起来,双眼却再无遮挡地望向了祁沉笙的脸。

  那道深壑而狰狞的疤痕,自上而下贯穿了祁沉笙的右眼,是他亲手划下的。

  汪峦慢慢地抬起手,细瘦的指尖刚要触碰到那条疤痕时,却又被祁沉笙死死地握住了。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痛意,汪峦垂下目光,声音低哑地说道:“沉笙,你恨我吗?”

  “恨?”祁沉笙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低头压在汪峦的肩上,肆意而疯癫得笑了起来。

  “三百万银元换作废纸,全当是我自己荒唐。”

  “秦城的二十八间铺子,烧作一把散灰,我也不曾眨眼。”

  “可唯独这最后一刀,九哥,这最后一刀是你亲手捅上的。”

  “九哥,你说我该恨不恨你?”

  汪峦浑身颤抖着,死死闭紧了双眼,胸口仿佛撕扯得剧痛着,仿若要呛出血来。他拼命压制着,却仍是不住地咳喘,半晌后才勉qiáng喃喃出声:“你该是恨我的。”

  可这话音刚落,颈侧便感觉到撕咬的疼痛。

  祁沉笙死扣着汪峦的腰,狠狠地吻噬着他,在那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血印般的痕迹。

  汪峦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双手推拒到祁沉笙的肩膀时,却又卸去了力道,无望地落了下去。

  祁沉笙该是恨他的,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他应得的。

  正当汪峦以为,将会迎来更为bàonüè的侵犯时,祁沉笙却突然停住了。

  他那只瞎了的灰眸,几乎泛上了赤红,双手还死扣在汪峦的腰侧,汪峦甚至都感觉到了他那处的怒起,但祁沉笙还是就这样停住了。

  睡衣宽松的领口,随着两人刚刚的动作散开了,那枚雀鸟的纹身,就这样bào露在两人之间。

  “沉笙!”汪峦慌忙地用手遮掩着领口,但祁沉笙依旧猛然起身,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明明壁炉中的火焰依旧旺盛,汪峦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彻骨的冷。

  不知过了多久,祁沉笙的神情,仿佛又恢复了yīn沉与平静,他慢慢俯下身来,将刚刚凌乱地堆到一边的毯子,重新盖到汪峦的身上,但目光却始终不曾看向汪峦的脸:“九哥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要离去。

  汪峦刹那间竟不知生出了怎样的念头,就在祁沉笙转身的那一刻,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祁沉笙的脚步顿住了,他似乎没有想到汪峦会这样做。

  而汪峦却也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原本就杂乱到极点的心思,此刻更像是又添了把火,烧灼得他肺腑更痛。

  他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样拽住祁沉笙,究竟要挽留他做什么。

  可惜祁沉笙并没有再给他继续犹豫的时间,甚至连转身都不曾,只是淡淡地重复着:“九哥,好好休息吧。”

  最终,还是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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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卧房后,祁沉笙一言不发地走入了书房,手中细长的绅士杖敲敲点点着,bào露出了主人此刻心绪的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