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没想到却看到了素犀,我着急之下才跑到了河边,却还是没能救下她!”
随着手杖之下,最后的声响,汪峦与祁沉笙也终于又来到了云水之畔。
程岗对于云水的探寻,随着那夜素犀的死,就那么无声而无果的结束了。
直到那年他终于娶了卢家的小姐,彻彻底底地与卢家绑在一起后,那些程岗本打算深埋入心底的疑惑,却意外有了答案。
“赵瞎子突然疯了,第二年云水祭祀无人主持,我说不过是几个纸人罢了,再寻人去做便是,可岳父却惋惜地摇摇头,说他们做的都不行。”
怎么会不行呢?不过是些纸车纸马,终究是都要随水漂走,最后沉了散了的,又有什么区别?
可卢老掌柜却摇着头,满是深意地看着他说,赵瞎子的纸车纸马,可是能载着货物而去,载着金银而归的,沉了散了不要紧,关键是要它们何时沉便何时沉,要它们何时散便何时散。
“祁二少……载着货物而去,您说……究竟是什么货,必要用这纸车纸马一路沿河道送出云川去?”
“那金银,当真是阎王爷给的吗?”
第49章鬼织娘(二二)云薇不见了!……
究竟是什么货?
汪峦沉默地站在祁沉笙的身边,沿着云水向南望去,依稀能够望见那雨幕中的城墙。
零碎的时间串联在一起,已然有了答案。
若只暗地买卖大|烟葫芦,便是价钱再高,利益也终究有限。但若经简单pào制后,制成烟膏,便可得十倍百倍之bào利。
他们凿空了地下,再借由祭祀之名,由赵瞎子扎制纸车纸马,承载着封好的烟膏,随云水而下,秘密漂出城外买卖。
眼前这清澈而平静的河水,终究为人心的贪婪所染,经此流出的烟膏,不知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件事确实与素犀无关,但它却是整条街巷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因为一旦说出便是对所有人的背叛,也必将受到所有人的报复。
因此即便事隔多年,程岗与周五钱也不敢将事情透露。
可随着一切地渐渐清晰,无力感却漫上汪峦的心头。素犀为人所害,尚能化为执妖,去寻当年的旧仇亡恨。
可那些被这街巷之下大大烟膏所害之人呢?即便贪欢吸食的人并不无辜,但多少人为着那点子烟膏,便偷窃抢掠,卖妻卖子……
如此诸般冤孽,又该如何去寻呢?
“还有……什么办法吗?”汪峦声音低的几乎被雨声所击碎,他轻轻地靠到了祁沉笙的肩上。
祁沉笙收起了绅士杖,揽住了他的身子,目光依旧沉沉地望着涟漪不断的云水。他虽为人肆意轻狂,却也深知当年因这烟膏而生的国难家仇,痛恨他们借此敛财发财的行径。
可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就连那片曾经绚丽而剧毒的花田,也早被后来的新政府铲除了。即便如今这条街巷中,就算还能查出蛛丝马迹,但想来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剩余烟膏处置gān净。
如此只要他们咬死不认,就算报了官,又能有什么用呢?
许久之后,祁沉笙也慢慢地叹了口气,握住了汪峦微凉的手,还是说出了三个字:“会有的。”
汪峦没有说话,没有继续追问,忍着喉间泛起的丝丝疼痛,将脸埋入了祁沉笙胸前。既然他说了,那他只需信下去便是。
大雨仍未停歇,雷声依旧回dàng在yīn云之间,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个打着伞的身影,匆匆地打云水对岸过了桥,向着河边的两人跑来。
“祁二少,祁二少--”
远远地,汪峦与祁沉笙便听到了他的吆喝声,祁沉笙皱眉而看,应是天锦坊姚家的伙计,正一脸焦急地边跑边喊。
“这是怎么了,天锦坊又出事了?”汪峦轻轻咳嗽两声,也跟着望过去。是了,云水纸车纸马的事虽还未完,但只能暂放,可素犀与天锦坊的事却仍在眼前。
这么思索着,那人也终于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乎连气都顾不得喘了:“祁,祁二少,大掌柜正让我们去找您呢。”
“找我?什么事?”祁沉笙转眸看着他,声音颇为冷淡地问道。
那伙计的脸都愁得变了样,急着对祁沉笙说道:“我们二掌柜,找不着了!”
“什么叫找不着了?”汪峦回想着姚继沣,着实不像是会轻易被算计的样子……会不会是素犀想起来什么,向他报复了?
尽管心中多有猜测,祁沉笙和汪峦还是跟着那伙计向天锦坊赶去,听他继续解释道:“我们大掌柜向来管事不多,三掌柜去后,事情就基本是二掌柜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