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
戒律长袖飞舞,手中茶杯咻然脱手,劈风裂空,直指傅剑双目,傅剑却看也不看,双指一出,茶杯撞了铁指,暗劲瞬间被无形化解。
傅剑冷笑,手腕翻转,再次看去,茶杯稳稳当当的被他妥善的安置到了桌上,而杯内的茶水,纹丝未动。
戒律看着那杯茶,终于明白德文为什么说这人根骨奇佳了。
方才那只杯有他五成功力,其中蕴含的暗劲可将一成年男子的小臂震到筋断骨折,然而傅剑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将暗劲化解于无形,看来这位宁小侯爷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混吃蒙睡的二世祖。
两人一攻一接,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黑的几欲滴水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阿武肌肉紧绷,戒心尴尬,宋枳淡然。
宋枳拍拍阿武的手,将傅剑手边的杯推远:“二位,给我个薄面,今天先把所有的恩怨放一放,专心赏戏如何?”
底下传来一声高调,正戏不知不觉开场了。
“宋大人今日这是特意请我师兄师姐看戏?”傅剑率先开口,伸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
宋枳盯着他手里的葡萄,笑:“二位前些日子救了我妹妹,于是便想着报答,正好今日两位有空,便请他们过来了。”
傅剑的眉骨生的高耸险峻,让他即使笑也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宋大人知恩图报,只是下次宋大人再叫我师姐的话,可别忘了带上我。”
“宋某不知小侯爷竟已拜入护国寺门下?”宋枳脸色坦荡,并未有本分打探他人隐私的龌龊意思。
傅剑轻飘飘觑他一眼,菱角分明的唇勾起一抹惹眼的笑,纤细的手指慢慢扒掉葡萄透明的外衣,傅剑意味深长的看着戒心:“为了我师姐,我可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呢,师姐,师弟对你的情意可上九天捉月,可下深海摸鲸呢。”
宋枳视线在快要哭出来的戒心还有满面春风的傅剑脸上略微徘徊,凑话道:“看来小侯爷真的很仰慕戒心大师。”
仰慕,这两个字虽饱含敬佩与爱恋,可太过干净浅薄,天真率直,比之他对阿伶情谊的深厚,万分之一也不及。
“宋大人有眼光。”傅剑口不对心的敷衍了一句,同时也终于剥完了手里那颗葡萄,晶莹剔透绿油油散发香甜气味,“师姐,啊~”
“!”戒心却如临猛兽,推开他的手,屁股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大步,“小侯爷,我们才见过两面,还不到这样的关系。”
傅剑眉眼温柔,恍若春月:“日后便到了,不妨先习惯一二,啊~”
这等场合,下人实在不可在场。
阿武耿直的脸上一片尴尬的红:“公子,请容属下先退下。”
宋枳挥挥手,阿武顿时逃一般的逃出了门去,戒心更尴尬了。
“戒心,坐师兄这来。”戒律豁然起身将座位让了出来。
戒心如蒙大赦,推开那只吓死人的葡萄赶忙跟戒律换了座位,这样在场的座位顺序就变成了——宋枳、戒心、戒律、傅剑。
——戒律与傅剑挨着。
傅剑略微遗憾的吞了葡萄,斜睨身旁的戒律:“师兄怎的还想独占师姐呢,这可不好。”
戒律眸中充满压山填海的压迫力:“她的衣服都是我亲手缝的,这点又算什么。”
傅剑瞳孔一缩,下一刻嘴角一勾:“看来过去的十年里师兄很充分的参与到了师姐的生命中呢…真羡慕,不过从今以后我也有那样的机会了。”
傅剑对这戒心隔空送上一个再乖巧不过的笑,宁小侯爷国色天香,红唇一勾,天女也倾倒。
戒心却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看到那抹笑的瞬间全身上下都感到不对劲了。
戒律豁然起身,一把揪过傅剑的衣领,傅剑被他揪得脖子喘不过气,眸光看去,只听戒律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不管你是皇后的弟弟还是下一任宁远侯,戒心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未来也不会有,为什么从生日宴那时候开始你就不放过她呢小侯爷,你可别说是看上我家戒心了吧。”
傅剑黑沉的双眸往低着头的戒心那里一瞟,随后鼻腔一声笑,攥住他揪自己衣领的手,充满挑衅的反问:“如果我说是呢。”
戒律面无表情的脸让人不寒而栗:“那么你可要给我小心了,因为戒心是我的人。”
宋枳:“咳咳!咳咳!”
你们两个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这样引人怀疑的话真的好么?
“师兄说的是以前的事,可今后我与师姐有的是机会呢。”
温和的双眸失去了以往的平静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锋利的剑眸如同染血的凶器只等收割敌人头颅,悄无声息的咫尺之间,两人以气势虚空比拼,空中似有剑光迸溅!
戒心只觉此种场合着实叫人难受,豁然起身,上好的木椅在地上划出一声闷响,戒心低着头闷沉道:“这里好闷,我出去看看。”
“师姐,等我。”傅剑扭头一笑,保持着被人揪住的姿势冲她招手。
戒心一脚跨出,大力关门。
随着那道清脆的关门声完美的隔绝门内外两个世界,傅剑眼里的温度渐渐退去。
戒律冷嗤:“看来小侯爷自己也很厌恶乖巧阳光的小师弟形象,既然这样,以后别装了,装的人累,看的人也恶心。”
宋枳淡淡望去,只见戒律这句话说完之后,傅剑脸上的全部肌肉瞬间阴沉了下来,锐利的剑眸刮起暴虐的罡风,整个人像被拉入了另一个次元,进入一种肆无忌惮的病态情景,温暖的包间,一下寒冷入冬。
一抹杀意弥漫的狞笑出现在傅剑冷硬的脸上,:“既然知道我是装的,那也应该知道原本的我脾气烂,师兄,这一路上我可听师傅说了不少你跟师姐的事呢,真的是,让我好生嫉妒啊,嫉妒的我都快要发疯了。”
看到他如今发病般的模样戒律才觉得正常,他看着傅剑温和一笑:“师傅给你说了?都说了什么,怎么就让你嫉妒的发疯了?”
傅剑双眸发红,危险的慢慢靠近:“他说,十年前你将奄奄一息的师姐捡到身边悉心照顾了整整十年,帮她描眉拢发同她练功诵经,师姐极其依赖你,你们日日相伴情分匪浅,若不是两人已经遁入空门,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戒律颇为赞同的点头,生嫌刺激得不够,补充道:“还有一点师傅没说,是戒心说过一句话。”
戒律很满意看到了傅剑仇视的眼神:“一次南行除鬼戒心将那大鬼送进地狱后奄奄一息,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用尽全身力气爬进了我怀里,摸着我的脸说——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在我身边,因为啊——”戒律陡然凑近傅剑耳畔,温柔话语如同甜蜜毒针,“是我将她从冰冷的地狱拽回了温暖的人间呢。”
宋枳顿觉不妙,以宁小侯爷的脾气,怕是要发疯。
然而傅剑却狠狠一怔,听到戒律这番话后浑身的杀意瞬间退却。
傅剑内心深处传来一道残酷的声音:你的阿伶因为这人偶然的一次救赎将他视作此生唯一,那么你呢——你这个亲手将她推进无间地狱的罪魁祸首!
心底的牢笼内某只凶兽阴邪蛊惑,傅剑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