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蛊在皇后发间蠕动,在脖颈与头颅的衔接处停了下来。
触角探索式的摩擦,找到了一根粗壮的血管。
长满倒刺的嘴对准血管咬下,留下了一个小型伤口。
皇后只觉颈后突然穿来了一阵剧痛,她伸出手向后摸去,这时候胎蛊钻进了伤口,皇后什么都没有摸到,只摸到了一点血迹。
“怎么出血了。”太夫人看到那丝血迹之后忍不住掀开她的后衣领看了看。
皇后一边低下头让她看,一边疑惑的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蚊虫叮咬吧,毕竟这屋里烧的热。”
太夫人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口子,“还真是蚊虫咬的。”
“你们,去我的药房给娘娘拿治蚊虫叮咬的药膏。”
丫鬟福身,出门去拿。
门外李公公闻声进了屋。
“娘娘,怎么了。”
皇后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被蚊虫叮咬了一下,没什么。”
李公公登时一惊,声音拔高的道:“蚊虫叮咬,我的娘娘啊,这可不是小事,还是赶快传太医吧。”
皇后只觉得李公公实在太大题小做了,“蚊虫而已,你怎的这般一惊一乍,别惊扰了太夫人。”
太夫人因为宁小侯爷离家出走之事晕倒过一次,现下醒来也是气血不足,李公公登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老奴该死。”
太夫人拧着眉摆摆手:“得了。”
李公公捂着通红的脸尴尬抬头:“谢太夫人。”
“那太医...”
皇后打发他:“太医也不用,本宫还没那么娇气,谁....额!”
说着话呢,傅珮突然感觉到后背涌上一股子凉意,那凉意好像在后背某条血管里,皇后忍不住背过手摸了一下,那股凉意受惊的一下子跑到了她胸前。
“咚~咚~”
耳畔心跳在回响!
傅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些不舒服,想告诉李公公赶快去传太医,然而没等她说,心脏突然一阵剧痛!
那痛感尖锐细密,就像有千万只虫子趴在她的心脏上慢慢蚕食血肉!
“啊!!”傅珮从床边掉落,滚倒在地,抓着衣襟满地打滚。
“娘娘!”李公公吓得扔飞手中拂尘,抖着腿跑了过去。
“珮儿!”太夫人掀开床被,顾不得穿上鞋子赶忙抱住傅珮。
门外的禁卫听到了皇后的尖叫,以为皇后有危险,也迅速地冲了进去。
“娘娘!”
“娘娘!您怎么了!”
“别问了!快先传太医!”太夫人见这群饭桶个个六神无主,登时恼怒的下令。
三四名禁卫缓过神来,面露愧色,下一刻赶忙拔腿狂奔。
皇后脸上,脖子,手臂...的冷汗越来越多,李公公不清楚突然之间她这是怎么了,茫然无措之下不停的尖叫。
太夫人被这一声声号丧搞得怒火中烧,抬起一巴掌就狠狠地扇了过去,威严的双眸与狠厉的手劲叫李公公的尖叫登时被掐死在了脖子里。
“珮儿还没死呢!”
李公公被太夫人的威严吓得浑身发抖,“奴才怕...”
月色凉凉,冷风戚戚,虫无情,人将死。
底下的情景透过缝隙清楚地映入屋顶之人眼底。
“看来师兄猜得很对,皇后应该就是给云妃下蛊的凶手,只不过那只母蛊为何会突然带着子蛊吞食主人呢。”
“下去么。”戒律问。
夜风吹过,悲鸣入耳。
戒心皱眉,沉默起来,戒律以为她可能就此停手让皇后自食其果,然而下一刻却见她点下了头。
“下去吧,她若死也得等罪名坐实之后死在律例的制裁之下才行。”
“走!”
“砰!”瓦片纷飞,巨响震耳。
李公公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点,这声巨响传来的瞬间又是吓得几乎要昏过去的胆瑟!
太夫人凝重不已。
禁卫纷纷警惕!
尘埃与烟土缓缓沉落,所有人这才发现方才那声巨响是房顶破了洞。
众目睽睽之中,两道身影犹如破空利剑一跃而下。
“嚓!”拔刀声狠辣刺耳,禁卫身体紧绷,刀剑所向俨然是几步之前正在拍打尘土的戒心戒律。
“什么人!”一个金甲禁卫上前一步叫喊。
戒心戒律同时抬头看向他。
两人一抬头,禁卫们才发现了他们那异于常人的眼睛。
一人左眼灰白,一人左眼眼球写有‘待还’,禁卫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眼睛,登时脚底窜过一股阴冷,纷纷倒退一步
戒律双手合十,彬彬有礼的微微低下头打招呼:“贫僧乃护国寺现任住持德文大师的首席大弟子,戒律。”
写着‘待还’的左眼微微眯起充满笑意。
戒心顶着被信鸽踩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跟着双手合十:“我是他师妹,戒心。”
灰白色的左眼空洞模糊。
年迈的李公公惊吓于两人惊悚的眼球,然而他认得这两人!他在宁小侯爷的生辰宴上见过他们!
“两位大师,你们怎么在这里,怎的从屋顶上跳下来了?”
戒心戒律正苦恼如何跟他解释,只见李公公不由分说的继续道:“现下这节骨眼也管不得为什么了,总之太医现在也赶不过来,我家娘娘又突发急症,您二位神通广大,快先来看看我家娘娘,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奴才都要急死了。”
侍卫们见李公公话里话外充满了对这两人信任与放心,慢慢地收回了长刀,不过私下仍旧对这两个奇怪人物保持了高度警惕。
太夫人没见过他们,不放心。
“痛…痛死我了,我的心脏…啊!”这时皇后突然大力的挣脱了太夫人滚落在地,紧接着叫声一顿,再次看去她的胸口几乎都快没有起伏了!
“珮儿!”太夫人追上去抱起傅珮。
“娘娘!”李公公大惊。
戒心赶紧跑过去,为她把脉。
明面上是把脉...
暗中垂下的眼却隐晦的透过她衣服的缝隙观察心脏处裸露的皮肤——等了一小会,她胸口有一处皮肤鼓起了一个小包,下一刻小包又迅速消失。
戒心冲戒律点点头——的确是反噬,大概啃食了三分之一个心脏了。
“大师,大师。”李公公见她撤回了手,不由急切的问她,“我家娘娘到底怎么了?”
戒心思索稍许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你家娘娘中了胎蛊。”
李公公撞倒旁边的凳子,哐当一声。
“怎么可能…胎蛊,胎蛊不是在…”在那个诈尸了的小皇子身体里吗,怎么会在皇后这里,难道胎蛊还有有第二只?
“你…你确定吗。”
“救…救救我。”皇后下意识抓住戒心的胳膊,求生的欲望让她觉得戒心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她的情况肉眼可见糟糕极了,太夫人本就气血两空,现下见孙女命悬一线,风湿刺激过度发出了晕倒的最后一声呜咽。“珮儿…”
李公公左右忙乱:“太夫人!”
戒心垂下了眸子。
这时金元宝恰好飘了回来,停在戒心旁边,被蛊虫蚕食的半个身子暴露出内脏口腔脑髓筋骨等内容物。
戒心只觉得眼睛像被尖锐无比的细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望着皇后的眼神忍不住冰冷了几分。
这样的人渣,还有救的必要吗,她心安理得享受众人的关怀与担忧,金元宝却因为她甚至都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成了一只不完整的鬼。
李公公突然扒住皇后的腿:“娘娘,您撑住啊,您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您若出了事,皇上肯定会伤心,老奴也会随您一起去啊皇后。”
是了,眼前这位不仅是杀害金元宝的凶手,同时也是金陵王朝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傅珮!与皇帝一脉相连,她的安危从玄学角度上来说,是可以影响整个王朝的兴衰的。
戒心突然一松,就像一颗被上紧了的螺丝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充满了无力。
头颅无力的低垂,发丝挡住了大部分脸,悲伤又无奈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抱歉了金元宝,这人虽是杀害你的坏人,但…我还是不得不救她。”
金元宝不懂这些仇恨…杀害…皇上皇后什么的,一直以来他只是听从戒心的话而已,他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这个人还不嫌弃他,不仅给了他名字,还十分温暖的教导他怎样做才不会被鬼欺负,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些他不认识的人,听不懂的事,从来都没有眼前这人一句关怀重要。
金元宝蹭了蹭戒心的脸,表达自己小小的无声的安慰。
戒心无力的冲他笑笑,瞅了皇后一眼,最终在李公公殷切的注视下掏出了一枚红色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