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新雅回娘家诉苦,母亲劝她看开些,又给她抓了几包补药,之后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韩新雅好生困惑,忙跟过去一看,才知母亲和几位官夫人包了场子听书,听得正是那出含沙射影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韩新雅惊讶不已,劝说母亲不要凑热闹,母亲听入了迷,反而劝说她留下。
故事开始是一见倾心的场面,引人入胜。
韩新雅这种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哪里听过这种脸红心跳的情话,也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柔善良的情郎,渐渐地,她也跟着入了迷。
说书结束,已近黄昏。
韩新雅这才轻呼一声:“坏了,我得回去了。”
她匆忙坐上马车,返回的途中,她的脑袋里想得都是故事中的情景,俊美无双的公子在林间落难……她是见过陈年玺的,忍不住代入他那张脸,顿时心跳加速。
不好不好!
她乱想什么呢!
韩新雅羞得脸通红,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收回精神。
那些补药,韩新雅一样都没有分给妹妹,只让厨房做好了再端过来,
韩新月的丫鬟经过厨房,看见砂锅里炖得燕窝,问了一句,忙回去打小报告。
韩新月听了默默垂泪。
接连几日,韩新雅每日都找借口出府,和母亲一起去听书,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上午出门,黄昏才归。
康氏本想让她陪自己的礼佛,结果一找,才知道她不在府中,等她回来请安,不得不叮嘱几句。
韩新雅着实有些上头了,每天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总想着故事里的人,想着想着,眼前又浮现起陈年玺的脸……偏偏这天,陈年尧过来陪她,两人温存之际,她迷迷糊糊,差点把他当成了陈年玺,吓得当场惊呼。
陈年玺不小心被她踢中一脚,吃痛起身,脸色阴沉:“怎么了?”
韩新雅慌里慌张,说出个理由来,惹得他当场生气,甩袖走人。
韩新雅抱着被子,隐隐不安,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才会如此荒唐!
其实,被言情魔障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月喜楼的前后门,近来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马车,经常堵住路口,惹得送货的马车难行。
伙计们时常抱怨,直接过去撵人,他们又不愿意走,磨磨蹭蹭,既不进店又不买吃的。
有人警觉,给蒋月传话道:“掌柜的,近来好多人鬼鬼祟祟,也不知是干什么的?总是盯着咱们的前门后院,不知打什么主意?”
蒋月站在窗口,往下张望:“车里都是什么人?”
“都是些妇人打扮,都是女眷。”
蒋月蹙眉:“女眷?”
“是啊,赖着不走啊。”
蒋月派人盯着,原本没当回事,等到陈年玺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些许端倪。
那些人藏在马上里,偷偷张望,欢喜雀跃的神情,莫名有点眼熟。
一双双爱心眼,紧随其后。
蒋月恍然大悟,拍了下手:“她们是来看陈年玺的吧。”
这是追星呢?
搞笑!
陈年玺之前受尽嘲讽,什么狐狸公子,妖孽转世,大家都低估了他的美貌。
成婚那日,他单骑高头大马,红袍加身,俊美如天神下凡,让人大开眼界,自然收获了一拨“迷妹”。
陈年玺从侧门上楼,一脸纳闷,对蒋月道:“外头那些马车都是哪来的?”
蒋月正往下看,看着它们一辆辆地走了,才转身对他道:“他们都是你的粉丝啊。”
“嗯?”
“她们都是来看你的,偷偷地看。”
陈年玺无奈一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说真的,最近这两天,每次你出门和回来的时辰,门口都堵了一堆,撵都撵不走!”
“怎么可能!”
他是真的不信。
蒋月笑:“咱们打个赌,五两银子如何?”
“不用了,我直接给你五两银子,”
陈年玺抓过她的手,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蒋月实话实说:“就是我编得那个故事,现在越说越热闹了。你长得这样好看,人人都听入了迷,所以想来看看自己的梦中情人。”她一边说一边捧过他的脸,仔细瞧了瞧,小声抱怨:“长这么好看,干嘛呢?真是的。”
“都是你惹得祸!”
“不,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陈年玺也捧过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那个恶毒后母的姑娘,也该差不多了不如算了吧。”
蒋月无奈:“我早都把故事说完了,只是那些说书的,不甘心,非要继续往下说,还有不少秀才给故事续尾,非要往长了说。”
“那怎么行!明儿我要那些说书的都抓起来,惩治惩治!”
“别啊,人家也是混口饭吃。”蒋月想了想:“等回头我再想个新故事好了,风头总会过去的。”
“什么故事?”陈年玺有点好奇:“别又是咱们俩的事儿!”
“知道了。”
对于蒋月来说,故事根本不用编,随便找两部电影说说就够用了。
这次她选了“人鬼情未了”,来一出荡气回肠的爱情悲剧。
说书的又得了好故事,自然要卖力四处表演,渐渐地,大家对陈年玺的迷恋也没有那么深了。
…
初十,天降初雪。
陈年玺带着蒋月回府请安。
陈傲川见了儿子,心里还是高兴的,却还是板着脸,问他在工部如何做事。
陈年玺刚刚得了一个五品的挂名闲差,以后也是出入仕途的人了。
康氏见了蒋月,心里就不痛快。
近来,她一直有胸口隐隐作痛的毛病,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肝火旺盛,气血虚盛,不宜太操劳,更不能生闷气。
陈年尧和韩新雅也在,两个人一个面沉如水,一个眼神闪烁。
韩新雅痴念不消,见了陈年玺,不禁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难述的梦,瞬间脸红心跳。
陈年尧有所察觉,看她一眼:“雅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来也怪,他只在人前唤她“雅儿”,平时从来不叫。
韩新雅忙含笑摇头:“没事,许是方才走急了,有点累了。”
陈年尧轻轻拍抚她的手背:“那我陪你回去歇着。”
韩新雅匆匆瞥了一眼陈年玺和蒋月,几乎脱口而出:“不用,不用回去!”
她的嗓门有点大,惹来大家的注视。
韩新雅垂眸掩饰,故作镇定:“难得三弟和弟妹回来一趟,我怎么能先走……”
蒋月看她慌乱不安,闪烁不定的眼神,突然想到什么,她看看陈年玺,眉心微蹙。
不会吧!不会这么狗血吧!韩新雅也成了他的“迷妹”?
康氏不愿和蒋月同桌吃饭,早早就去休息了。
陈傲川带着三个儿子把酒言欢,蒋月亲自做的小菜,正好下酒。
女眷们单座一桌,不与王爷他们同吃。
蒋月姗姗来迟,韩新雅望着她的脸,默默出神,若有所思。
韩新月见姐姐发呆,清清嗓子提醒她,又对蒋月开口道:“弟妹今儿带回来的小菜,看着十分精致。”
“是么?这是宫保鸡丁,这是麻婆豆腐,趁热才好吃,两位嫂嫂请用。”
韩新雅回神,夹了一口菜,辣的咋舌:“这是什么啊!”
蒋月看她想吐又不敢吐舌头的样子,微笑道:“这菜口味偏重,越品越香,世子妃可以佐一口米饭,一起食用。”
韩新雅很不给她面子,立刻撂下筷子:“算了,弟妹的好手艺,我实在无福消受,你们慢吃!”
她气呼呼地走了,韩新月原地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蒋月无奈摇头,自己吃起饭来:“二嫂要是为难的话,也可以先走,我没关系。”
韩新月犹犹豫豫,还是硬着头皮留下来,和蒋月一起吃饭。
不得不承认,她做的菜很好味,配饭更香。
蒋月见她吃得开怀,便道:“多谢二嫂这么给我面子。”
韩新月低了低头,突然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说这个?”
“之前因为我,你和三弟才会搬出去……”
蒋月微笑:“二嫂不必介怀,我和三爷在哪里都是一样快活自在。”
韩新月听得好生羡慕。
“二嫂喜欢我的手艺,哪天来月喜楼坐坐吧,还有更多好吃的。”
蒋月突然邀约,让她倍感震惊。
她还以为她讨厌自己呢。
“好,我一定去捧场……和二爷一起。”
“一言为定,你们千万别客气。”
蒋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要她们姐妹俩不作不闹,她也不会斤斤计较。
韩新雅中途离席,婢女们端来刚做好的饭菜,她却一口不吃,独自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脸颊的红晕,久久不褪,心跳如擂。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报:“三公子和三夫人已经离府了。”
韩新雅这才松一口气。
她真怕见到他们,一见到那张脸,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入非非。
须臾,陈年尧过来就寝,见她面色红润,还以为她喝了酒,抬手摸摸她的脸,道:“你今儿格外好看。”
韩新雅转身,躲开了他的温柔,垂眸道:“世子爷,我今儿有点不舒服,所以,爷还是去别处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