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金库失窃,太子被父皇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而且,这事没完没了,还牵扯上了陈年玺。
陈年玺是他的亲信,也是他一手提拔到工部的,如果他有问题,那就是他的眼光有问题!
陈庆和知道陈年玺是清白的,所以,他才会据理力争,不让刑部对他审讯逼问,万一不小心真问出点什么,他也要被连累。
陈庆和满腹愁绪,闭目养神坐在车上,忽听外面有人来报:“殿下,宁王府的三夫人站在都察院的门口,说要求见殿下。”
“她?”陈庆和微微皱眉:“人呢?”
“殿下您看,就在前面,要不要停车?”
“停吧,让她过来说话。”
“是。”
蒋月匆忙行至车前,屈膝行礼:“殿下,请您为三爷做主啊。”
“我今儿过来就是为了他,你和王爷不要太担心……回去等消息吧。”
“不,我要在这里继续等,我一定要等到三爷出来!三爷一个人在里面受罪,我回去了也是提心吊胆,还不如陪着他一起熬。”
蒋月一脸认真,陈庆和深深看她一眼,再不多说什么。
那金库掌事被审了三堂,身上全是伤,一块好肉都没有了,奄奄一息,看着快不行了。
他的供词写了一份又一份,厚厚的摞在桌上。
严克己正头疼呢,就听闻太子殿下来了。
他忙整整衣襟,收拾好自己,迎出门去。
陈庆和平日里都是一派温和,今儿直接冷下脸来:“把陈年玺放了。”
“啊?”
严克己头更疼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殿下,陈年玺是案子唯一被供出来的线索,不能轻易放走!”
“我今儿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殿下,请您不要为难下官!”
“没人难为你,把陈年玺放回王府,就地软禁,他跑不出金陵城的。”
“这……”
“关在这里和关在王府,有什么区别?你不要再啰嗦了,放他出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是,殿下。”
严克己实在扛不住了,只能服软:“属下这就安排……”
蒋月站在门外,头上顶着大大的太阳,香宁在旁,时不时拿起手帕,给她擦擦脸颊的汗珠。
陈庆和来了就走,蒋月想去追上马车,却被随行的内监阻止:“殿下还有要事,三夫人莫要叨扰,稍安毋躁,三爷一会儿就出来了。”
蒋月惊喜,连忙追问:“真的吗?”
“是……”
等了又等,迟迟不见人影。
蒋月心焦,忍不住在原地来走去,那些护卫们一直盯着她的身影,似有提防。
门又打开了。
陈年玺缓步而出,他仰头看了一下天,环顾四周,就见蒋月站在台阶下,忙加快脚步。
两个人都朝对方跑过去,陈年玺还算克制,放缓几步,想站定了再和她说话。
谁知,蒋月整个人扑过来,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心急火燎地开口道:“三爷没事吧?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陈年玺上火了,嗓子有点哑:“没事,对不起吓着你了。”
蒋月摸摸他的手臂和后背,仔细看他的脸,的确没有受伤,只是下巴有了点点胡茬,脸色发黯。
“三爷是不是什么都没吃啊,脸都瘦了一圈。”
“你送来的吃的,我都吃了,衣服还没来得换……”
“不要紧,咱们先回去。”
“嗯。”
两人坐在马车里,蒋月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一刻也不松开。
陈年玺转头看她:“是太子殿下硬要我回去的,他还是信任我的。不过,我回到王府还是要关软禁,不能随意走动。”
蒋月叹息:“殿下还算有良心,那差事是他指派你做的,他理应帮你。不出门就不出门,正好咱们可以把案子捋顺,找些线索。”
陈年玺目光幽幽:“我猜得到是谁做的。”
“三爷怀疑谁?”
“世子。”
蒋月沉吟一下:“我原来也怀疑他,可是又感觉不对。”
“为何?”
陈年玺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安排?
“不知道,直觉……就女人的直觉。”
蒋月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陈年玺平安回府。
他前脚才回来,都察院的人后脚就赶到了,守在王府的前后门,负责盯守陈年玺的一举一动,不许他擅自离府。
陈傲川见到儿子,也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外面的侍卫,沉下脸道:“这里是宁亲府,用不着外人来看管!”
“王爷,尚书大人有令,小的们也是遵命而为。”
陈傲川冷哼一声:“回去告诉你们尚书大人,他的胳膊伸得太长了。”
“是……”
陈傲川见陈年玺一身憔悴,先让他回去休息。
蒋月亲自帮他沐浴更衣,给他洗得清清爽爽,又让香宁端来一大锅参鸡汤:“三爷,这是三夫人早上吩咐奴婢熬的。”
“好。”
陈年玺看着蒋月忙进忙出,只等她一起吃:“你也过来,和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吃没胃口。”
蒋月吃不下,陪着他一起坐下:“我的嘴里破了,吃不下东西。”
“怎么回事?”
“可能上火了吧。”
陈年玺拍拍自己的腿,让她坐过来:“我看看。”
她嘴唇里起了小小水泡,还破了皮,看着就疼。
陈年玺心疼皱眉:“你啊,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次却慌了手脚。”
“昨儿都吓死我了,王爷都保不住你,我怎么能不急。”蒋月长吁一口气:“幸好你回来了,不然今晚我又要失眠了。”
两人吃饱喝足,暖乎乎地挤在一起说话。
“失窃的银子有下落了吗?”
“没有。城中有几处可疑的地方,全都搜过了,一个铜钱都看不到。”
“一万两,少说也有十来箱吧,很大一堆,很不好藏啊。”
“我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奇了怪了。”
官银都是十两一锭,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两,一个一个地偷,肯定是不行的,可是一起偷走,也难逃过金库的层层守卫。
蒋月想得头疼,按按自己的太阳穴,陈年玺摸摸她的头:“别想了,睡觉,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
同时,康氏也派人过来看了看,听说两个人都睡下,只觉他们心够大的。
她悄悄叫来儿子,和他商量。
“老三这次是不是准栽了?”
陈年尧抬眸,看看母亲:“我怎么知道?母亲,你不会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吧?”
康氏闻言一脸懵:“难道不是你吗?”
陈年尧苦笑:“我疯了吗?当初保管钥匙的人,除了他还有我,我要针对他,也不能这件事做文章!这不是把自己套进去了嘛!”
康氏惊讶之后,又是震惊,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老三是被陷害的?谁会做这种事!”
“谁知道他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康氏恍惚片刻,心里忐忑:“那你也要小心啊。”
陈年尧喝了大半碗茶:“当然,保不齐是冲着咱们王府来的。”
“奇怪了!真是造孽啊!”
…
陈年玺闭门不出,蒋月索性也不做生意,日夜陪在他的身边。
月喜楼不开张,镖局的货还是要照常送的。
这个时节,菜窖还能用一阵子,很多食材都能存放,肉类的话,用粗盐稍微腌渍一下,做成肉肠肉干或者叉烧和腊肉,也不算浪费。
薛长治见了苏嬷嬷,也不由关切几句。
苏嬷嬷一声长叹:“少东家有心了。”
“饭馆什么时候开张啊?”
“得再看看,夫人一直在照顾三爷呢……”
薛长治有心帮忙:“不如这样,我也帮帮忙好了,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用暗路子转卖银子。”
“多谢少东家。”
薛长治不是说说而已,他吩咐镖局的弟兄们在各处转悠,暗中打听消息。
金陵城的黑市是十六州郡当中最大的,市集奇货可居,要什么有什么。
官银是不能随便花的,上面铸有官印,直接拿出去花,一下子就会被人抓到。
所以,官银会被高温溶掉,重新打造成各种银器或者银砖。
城中那些打铁的小作坊,也要打听看看。
薛长治在外经商走动,贯穿南北,人脉极广。
蒋月知道他要帮忙,很是感激,特准备了一份厚礼送过去。
要帮忙的人不止一个,南宫晏第二天就登门拜访,看见都察院的人之后,他对陈年玺建议道:“你可千万别出门!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你怎么查?都察院都没线索呢。”
“他们只盯着那个倒霉蛋,一张嘴能吐出多少!”
“除他之外,其他人也都关着审呢。他们的府邸都查过了,一两官银都看不见。”
南宫晏冲他们挤眉弄眼,小声道:“我有小道消息,那管事欠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债,所以他可能被人收买了。”
陈年玺沉着脸不说话。
“有人收买他来咬死你!至于那一万两白银,很难找出来,除非把金陵城翻个底朝天!”
陈年玺皱眉:“银子找不到,还不是最麻烦的。我只怕那个掌事的,撑不了多久,惨死牢中……他要是死了,证词就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