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傲川费了一晚上的功夫,想要把儿子给平平安安地“捞”出来,可惜,那人咬死了不松口,严刑逼供之下,只说出了陈年玺的名字。
祸从天降,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陈年尧抬眸与蒋月四目相接,见她目光犀利,立即别开视线,她一定在怀疑他,不过她没证据,不敢轻易造次。
陈年尧可没那么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蒋月还不清楚,她只知道有人要害陈年玺,还动了杀心,她心里的火气都快要顶到天灵盖了。
“三爷一个人留在那里,他们不会对他动刑吧?”
陈傲川摇头:“他们不给我面子,也要给太子面子,今晚不会出大事的。”
“最多一晚上,明儿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得把三爷救出来!”
古时的严刑逼供有多厉害,万一他们也来个里应外合,私自给陈年玺动刑,他就危险了。
康氏以手帕掩住口鼻,露出一双狡猾的眼睛看人,含着哭音:“你不要添乱,王爷会把老三救出来的,清者自清……”
说什么鬼话呢!
蒋月幽幽瞪她一眼:“三爷是无辜的,不该白白受罪。”
她再看陈傲川那纠结沉重的脸色,更知事情不妙。
依着陈傲川的脾气,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被关押在刑部呢!
堂堂亲王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蒋月不会给他们幸灾乐祸的机会,认真道:“王爷您也要小心,三爷无端被人陷害,背后的动机,没准儿是冲着王府来的。”
“怎么可能!”陈年尧当即反驳:“金库一事,怎么波及也沾染不到父王的身上,你不要危言耸听,说些糊里糊涂的话!”
“世子怎么知道外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能诬陷一个就能诬陷二个!三爷在工部做事谨慎小心,都能让人反咬一口,咱们大家都该小心,小心背后有人算计!”
蒋月更加怀疑他了,可她还不能肯定。
康氏轻哼一声:“你懂什么!敢这样和世子说话!”
“该懂的我都懂!”
蒋月已经有些压不住自己的火了。
康氏脸色一沉:“你放肆!”
“好了别吵了!”
陈傲川倒是站在她那边:“也许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陈年玺初入官场,受太子提拔才得了那件差事,保不齐那些人想要算计太子也不一定!
蒋月坐立难安。
她觉得自己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坐在这里想有什么用,想破脑袋也救不出三爷!
天黑了,苏嬷嬷端来一碗芙蓉鸡丝清汤面,好声劝道:“夫人,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身子要紧,吃饭才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做事。”
蒋月回神,看了苏嬷嬷一眼:“我担心三爷,他性子刚硬又不服软,突然被冤枉这么一遭,他肯定心里不服气,冲动之下,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不会优待他的。”
陈年玺看似温温和和,其实还是有点少爷脾气的。
“那也要吃饭啊。”苏嬷嬷亲自拿起筷子给她:“王爷都救不出来三爷.一切可能都要靠夫人了。”
蒋月犹豫着,接过筷子,吃了几口又放下。
“明儿嬷嬷帮我办点事。”
“夫人您说。”
“月喜楼要歇业几天,蒋星和小丫您帮我照看着,两头都要顾好。”
苏嬷嬷点头:“夫人放心。”
蒋月一夜没阖眼,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等到天蒙蒙亮,她就匆忙出门了。
她又去求见太后娘娘,太后见事情这么大,只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三爷是无辜的,我必须要见他,娘娘您要帮我。”
“哀家当然想帮你,只是你是女眷,如何初入刑部大堂呢?这不合规矩,还是让世子和王爷过去。”
“世子对三爷诸多猜疑,他不会向着三爷的!”
“亲兄弟怎么会呢……生死攸关,你听哀家的话……”
蒋月仍是摇头:“这么等下去,我怕三爷有危险,有人要明着害他,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她起身告辞,太后挽留她,她也不听,执拗又大胆。
“这孩子……”
太后无奈,只好让内监岳公公跟着一起去了。
“娘娘,衙门有衙门做事有自己的章程,奴才跟过去不方便吧。”
“她心急如焚,万一冲动就坏事了,你跟着帮忙照看照看,顺道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蒋月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在都察院门外,静立不走。
来人遣她离开,她纹丝不动,只说自己要见主审金库失窃案的刑部尚书严大人。
刑部尚书严克己也是新官上任,手里接下来的,都是大麻烦。
刑部侍郎黄楚成听闻王府的三夫人来了,惊讶不已。
严克己冷冷发问:“一个妇道人家,如此大胆妄为!不成体统!他们宁亲王府的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赶紧把她撵走,都察院不是她能撒野的地方!”
黄楚成忙道:“尚书大人,这位三夫人绝非寻常女子,她是城中月喜楼的大掌柜,在太后娘娘跟前都是有面子的,所以,还是先别撵走了吧。”
严克己又皱皱眉:“这里是刑部,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他心里有气,昨儿刚让宁亲王给刁难挤兑了一通,今儿又来了一个小媳妇吵吵闹闹!
一点官威都没有,这尚书还做不做了!
“大人,不如我去劝劝她吧,让她先回去!”
“随你!”
黄楚成还是很给王府面子的,他匆忙出来,和蒋月打了个照面。
“黄大人!”
蒋月双眼发红,一脸焦虑。
“三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先请回吧。”
“不,我要见三爷,三爷他还好吗?”
黄楚成满脸愁容:“三爷暂时没事,他被单独软禁在一间房中,没有人对他动用刑罚,只是暂时看管。”
“黄大人,三爷不可能参与金库失窃案,他不会做那种事!”
“我当然明白,只是现在有人证,物证……”
蒋月惊诧:“哪来的物证?那内应红口白牙一通胡说,也算是人证!”
黄楚成很是为难,不能和她说出太多案情,只道:“那些盗贼的确有金库的钥匙,当初保管钥匙的人,只有三个。”
蒋月心间一沉。
人证,物证……这太麻烦了。
“三夫人,都察院照规矩办事,再没有提审之前,不会对任何人动用私刑的,你先回去,尚书大人不会见你的,也不会放你进去都察院,这不合规矩。”
蒋月摇头:“三爷不出来,我就不回去。黄大人您帮帮我,如何才能救出三爷,案子可以慢慢查,总要把人先放出来啊!他又没被定罪,还是清白之身。”
黄楚成也是摇头:“我没有那个本事放三爷出来。”
“那就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带些东西给三爷。”
“这不行!”
“我只给他带一身换洗的衣物,一点吃的,多余的东西绝对不会有!”蒋月语气恳切,泪眼汪汪。
“三爷被关了两天,必定茶饭不思,他见了我做的食物,多多少少会用一点的。”
还真让蒋月说中了,陈年玺两天没吃过东西了,连一杯水都不肯喝。
他一直记得蒋月的话,不要轻易碰外面的食物,什么都不要吃!
蒋月连忙回月喜楼,准备了酥饼和小馒头,她在食物里偷偷藏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两句话。
一句是我在外面想办法救你,别急,莫慌。一句是有人要害你,必要的时候,要学会伪装。
黄楚成不想节外生枝,自己把东西送了过去。
陈年玺神色憔悴,下巴泛起青色的胡茬,看他来了,起身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三爷,案子未查清楚之前,你还不能离开。这是三夫人拿给你的衣服和食物。”
陈年玺闻言挑了挑眉:“她来了?”
“三夫人在外头求见,不合规矩。我只能帮到这里,三爷吃点东西吧。”
黄楚成也觉得此事蹊跷,陈年玺是王爷之子,为了一万两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不值得!
除非,他急需银子,所以铤而走险。
聪明人也做蠢事!
“黄大人,我没有私藏钥匙,也没有仿造模具,金库失窃与我无关!”
“三爷,我也愿意相信你,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更不用担心什么,待到真相大白,我亲自送三爷回府就是。”
黄楚成匆匆而去,陈年玺看着蒋月送来的食盒,稍有迟疑,还是打开了。
打开盒子,有一罐暖暖的茶,还有几样点心。
酥饼和馒头有点凉了,陈年玺用手一摸,忽地想到什么,直接拿起来,一个个掰开,果然发现了她的字条。
他忐忑不安的心,稍有缓解。
蒋月一定急坏了,她的字迹有些潦草,见字如见人。
她在想办法救他,那就说明……事情闹大了,连父王都解决不了。
陈年玺垂眸片刻,拿起糕饼,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他要养足精神,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与此同时,蒋月仍站在都察院门外,默默等候。
尚书大人不见她,无妨。
她还可以等太子殿下,总会有个人给她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