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丘之貉

  苏金玉与董霓云被吓了一跳,讪讪的连话也说不好了,只是诺诺道:“是、是啊。”

  “哈哈,好,原来如此,我就说连城从不对我撒谎,怎么可能平白冤枉一个女子偷他的玉诀,竟是如此!”顾闲静眼角越冷,目光阴沉地好似粹了毒般看向底下那母女二人,“你们出去!”

  都是太后一党,都是一丘之貉!

  董霓云被那恐怖的脸色吓了一跳,也不敢说话,忙带着苏金玉离开,连头都不敢回。

  到了门外,入了马车,苏金玉还在恐惧当中,董霓云却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果然,我这脑子一时怎么转不过弯来了,太妃太后不合已经众人皆知了,与其说那些不要紧的细枝末节,倒不如直戳她的痛脚!”

  苏金玉犹然不解,“娘,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成功了吗?”

  “你个傻姑娘啊,将来没了娘,谁来替你筹谋啊?”董霓云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下她的脑袋,蹇帘看看外面,又压低声音,道:“我们搅黄这门婚事,南王府不仅不会报复,没准还得感谢我们。”

  “太好了!”苏金玉眼睛放光,“那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董霓云阴鸷地看着自己的手,嘴角一勾,“自然是要在圣旨送到苏府之前,彻底断了她嫁入南王府的可能!你说,一个坏了身子的女人,配得上黄家门第吗?”

  苏金玉莞尔一笑,眼里是如此一辙的恶毒,“不仅配不上皇家门第,就连寻常人家都配不上,若是我,还不如一条白绫死了好。”

  “到时候,咱们帮她一把就是。”董霓云挑眉。

  苏金玉抿了抿唇,伸手抱住董霓云,眼中闪过妒忌,“娘,您对女儿真好,我就是看不得那贱人攀高枝日后在我面前

  耀武扬威,不定怎么欺负咱们呢。”

  董霓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目露不善,“为娘也是啊。”

  拓跋连城回到南王府时,正赶上顾闲静大发雷霆,将屋里的东西摔得噼啪作响。

  他招手让人退下,不同于在外对人,此刻他的声音温和阔朗,轻柔悦耳,“娘,你怎么了?”

  见拓跋连城出现,顾闲静那气怒的模样立时缓和了下来,眉目之间尽露凄苦,凝眉扶额,徐徐叹道:“为娘还能为何事着恼?自然是那苏家七女。”

  她抬起头,惶惶不安道:“你可知那苏家七女进了宫?还是太后亲自召见的?那苏家七女你可派人查过?”

  “放心吧娘,”拓跋连城站起来,青黑色的面具随着天窗渗透下来的日光一照,竟似带了格外的暖意,“我已让人去彻查苏莞然,只是亲事已定,要退只怕困难。”

  顾闲静转眼收起惶惑,伸手握住拓跋连城的手,“那苏莞然并不是个良善的种,在外惯以疯癫示人,娘今儿个细想,她倒还有些阴郁孤僻,这样的人,决不能进咱们的府邸!”

  她的话中带冷,仿佛在暗示些什么,拓跋连城心里一跳,想起昨日苏莞然在巷子里离开的样子,不由得默了默,道:“娘,孩儿一定会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

  “我的儿啊,你真以为他会让你退婚?”

  顾闲静苦笑,目光放远,似乎能够穿透那森严重叠的高墙,望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我与她主仆多年,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想着法儿作弄你,你纵然撒开手,终究也是无用。”

  “没了一个苏莞然,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就跟那乞丐身上的虱子似的抓不完!”

  拓跋连城听她此话,反倒有些困惑,“

  那娘的意思是?”

  “我?”顾闲静想了一想,又气恼地叹口气,揉着眉头无奈,“为娘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一个闺阁妇人,想着你好罢了。我的儿,却不知你如何想的?”

  “娘,”拓跋连城轻笑,黑色眸子露出几许深不可测的味道,“您难道还不知道孩儿的能耐吗?苏莞然不过一个工具,不足为患,与其明着抗命将人拒之门外,不若,将人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中。”

  顾闲静略微一愣,眼睛倒是亮了亮,旋即却又有些犹豫,“有那么简单吗?”

  拓跋连城按按她的手,微露冷笑,好似胸有成竹,“不会太难。”

  见他如此笃定,顾闲静虽有些疑惑,到底却也没有多问。拓跋连城的事,她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拓跋连城不曾不多说,她也不曾多问。

  只是,若是有人故意针对她的儿,她却能一反柔弱,比任何人都反应得快,就像当年带着拓跋连城逃出火海,顾闲静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一切。

  却说那厢,苏金玉与董霓云回到苏府,刚一落座便听有人传来苏莞然的消息,说是她闯了大祸,虽然没有被罚去跪祠堂,但却被宫里来得教养嬷嬷逼着练习规矩,正苦不堪言呢。

  苏金玉当即便想去瞧瞧热闹,却被董霓云按回了座位。

  “别去,这回咱们还是少跟她牵扯为妙,她如今是被太妃厌恶的人,咱们接触多了,往后京畿贵妇的圈子里,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苏金玉忙点头,又问:“那对付她的事呢?”

  “放心吧,”董霓云拿起桌上的糕点,轻轻掰扯成了两半,看着苏金玉,“为娘,会安排好一切。”

  ……

  恰此时,苏莞然头上顶着五本女则,肩头放着两杯茶水,脚下

  圈着一条红线,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化和窘迫,芸娘手里拿着戒尺,盯着她走了十五个来回,才稍显满意,“这一回走得勉强过关,只是茶水还是漏出来了。”

  “七小姐,劳累您辛苦几天,芸娘也松快,”芸娘声音陡然一低,“姑娘,容芸娘提醒您,短短几日的辛苦,换来半生的荣华富贵,还有令弟的身康体泰,这笔买卖很值。”

  见苏莞然面色黑了大半,芸娘又冷笑,“如同上午那般可笑的闹剧,姑娘日后还是莫要发生得好,免得叫子默少爷担心不是?”

  末了,芸娘又问:“想休息吗?姑娘。”

  苏莞然拳头一紧,神色一肃,“不必,继续。”

  如此夹杂着威胁和恐吓的训练持续了数日。

  “宫里来人了,”芸娘告诉她,“太后特许你与他见上一面,你可去否?”

  这几日芸娘看苏莞然面上不耐之色越来越重,担心她又给自己找麻烦,故而才特意向公皙淑慧问旨,让他们见上一面。

  苏莞然大喜,蹭地站了起来,“我去!”

  这些年她一直亲自照顾着苏子默,这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若是公皙淑慧对子默不好,反让他病痛加重,苏莞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让那皇宫里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疯子”!

  苏莞然迅速收拾好了往外跑,却没发现有两个人正对她虎视眈眈。

  一个,自然是那苏府中的董霓云,而另一个,则是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跑来苏府墙角的拓跋连城。

  他跟着苏莞然,见苏莞然往皇宫里跑,心中正自不屑,未料想,未进皇宫,苏莞然突然在宫外就停住了,还毫不知羞地抱住了一个男人!

  寒气袭身,头皮发麻。

  苏莞然蹭地回头,目光凌厉的环

  视自己身后,却并未发现异样。

  “姐姐,你怎么了?”苏子默问。

  “没事,”苏莞然讪讪地笑了一下,有些懊恼,“大概是这几天随时被人盯着盯出了毛病,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不说我了,你如何?”

  苏子默黯然,“姐姐放心吧,太医的确给我诊治过了,也用了顶好的药材,且在私底下与我说过,这痼疾残症,得需缓治,只怕要两三年方得大好呢。”

  苏莞然面色稍霁,“让姐姐看看,今儿没怎么咳嗽却是一桩好事,可见身子骨是大有进益了。”

  苏莞然细细地的打量苏子默,还将人转了一圈,手在他脸上肩膀各处都按了按,见确实比从家里出去时好多了些,心中顿时复杂起来。

  公皙淑慧倒还真的叫太医给苏子默治疗过,且还真的有所缓解,倒比她素日贴身照料得还好。

  “姐姐在家如何?”苏子默见她面有颓色,不比往日利落,便觉不妙,“方才听姐姐言辞之间,似乎有所忌惮,莫非家中有人让姐姐难看?”

  闻听此言,苏莞然骤然笑了起来,伸手掐掐他的脸颊,“姐姐现在可是准南王妃,父亲待我都要礼让三分,谁敢给我难看?”

  苏子默病态依旧,而双目澄染,些微的棕褐色在眼光低下散着光芒,如同猫眼儿石一般的干净。

  只是现下,他的眸光一深,便露出些许因愧疚而来的怜惜。

  他道:“太后……让姐姐做的事情,姐姐若是点头允了,可知是凶险万分?”

  苏子默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似乎又想说些什么,苏莞然却目光一凛,面露怏色,伸手扶住他的脸,“小默,你要是敢寻死,姐姐定然随后就来陪你。”

  苏子默浑身一颤,嘴唇轻抿,“姐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