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待在皇宫,”苏莞然放软了声音,不教自己看起来过于严厉,“若是短短几年就能解决我们姐弟的大事,他日我二人自离开京城,逍遥天地,岂不大好?”
苏子默不语。
苏莞然又伸手抱抱他,安慰道:“好了,姐姐要回去了,你身子好不容易好些,少吹些风,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人去做。”
苏莞然不放心自家弟弟,又切切叮嘱好些,不时伸手拉住他的手说些姐弟之间的亲密话,叫外人看来,好生亲密。
拓跋连城静静站在角落,看着苏莞然显露从未有过的温柔,连细微处的动作都是那般亲切而自然,搂搂抱抱毫不避讳旁人眼光,脸色越来越黑。
且不说他二人有无情分,而今京中何人不知苏家七女与南王有配?她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个男人如此亲昵,可曾记得男女授受不亲?
“不知羞。”拓跋连城冷冷地评价一句,转头便离开了巷子。
闷声回府,拓跋连城才在书房坐下,便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道清雅身影走了进来,他抬眼看了看,并不意外,而后淡淡道:“你来了,言心。”
叶言心手中端着茶盘,清秀脸蛋上生就一双温柔天成的桃花眼,小巧精致的鼻梁微微皱着,薄如蝉翼的唇瓣抿了抿,梨涡嗔笑而起,“表哥,快传饭了,你又缩在书房里,太妃该伤心了。”
她迈开莲步,随风飘来一点静谧幽香,翠青软烟罗束起的淡蓝流彩云锦裙,款款来到书桌前,如菡萏出水,清不染尘。
“我不饿,让母妃先用便是。”
拓跋连城皱起眉,只是青黑色面具挡住了他的不满,一贯清冷的声音并无起伏,叶言心也没听出来哪里不快,便仍笑道:“表哥,你看,言心特地将饭
菜端到书房来了,都是表哥喜欢吃的。”
说着,她便绕过桌子,轻轻放下托盘,姿态恭顺,秋波暗流,“喝杯茶吧,表哥,言心亲自泡的。”
拓跋连城不由想起了苏莞然,他与苏莞然见过虽未有几面,但哪一回不是剑拔弩张?苏莞然分明只是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竟然敢对他呼来喝去,威胁辱骂。
胆子不小,脾气还大,谁娶了她,谁不得倒霉一辈子?这还没过门呢,就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拓跋连城越想,目光越是阴郁,忍不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无耻!”
叶言心才放好饭菜,还未直起身体,整个人便僵在了他的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连城,惊慌失措地退了一步,脸色大变,“表、表哥?!”
拓跋连城猛地反应了过来,面具下的脸颇露尴尬,站起来道:“不是说你……言心,去陪太妃吧,本王要出去走走。”
说着,他见叶言心整个人都在发抖,默了默,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才又走了出去。
人走了片刻,叶言心才蓦地醒神,看着已经只剩下几滴水的茶杯,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越加铁青。
这厢拓跋连城心中莫名不爽,干脆策马出了京城,到京郊之地游玩,未过片刻,忽觉体内有一股怪异热气涌流,一时却未上心。
那边,苏莞然却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敲了黑棍。
偷袭的人显然已经盯了许久,手法干净利落,苏莞然根本连人都没有看清,只觉得一阵迅疾的风声忽闪而过,脑后便如受重击,口鼻又被手帕捂住,意识几乎瞬间去了。
马边不时传来抽打之声,路面并不平坦,忽然,马车的车轮在凸起的石头上硌了一下,整辆马车都险些往旁边偏倒。
苏莞然眉间一蹙
,迟钝的痛感渐渐唤醒了她的意识,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有了瞬间的模糊。
好痛,这是……
苏莞然摸着脑后肿大的包,目光一凝,如刀般锐利扫向了车厢,看着帘外若隐若现的人,陡然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绑架了。
苏莞然飞快地躺了回去,不让赶车的人看见自己的异状,脸色极为难看。
光天化日,她背着南王妃的身份在街上跑,谁又敢绑架她?总不可能是太后的人,难道会是苏府的人?
苏莞然尽力让自己躺平不动,放尖了耳朵听外面的消息,过了许久,直待她手脚冰凉麻木了,马车才终于停下。
有人抱起了她,苏莞然拧着眉头,忍着那凑近的油腥味不动,最后被放在一片枯草堆上。
四处的风都有些冰凉,手下的泥土似乎还能抓到一些细生的杂草,湿润的土地并不像在京城里。
她被送出京城了吗?苏莞然大着胆子睁开眼,却见破落的屋顶支棱着断裂的残木,一轮明月从细缝中透出。
“破庙?”苏莞然轻声低喃,“看来果然是被送出京城了。”
苏莞然捏紧了拳头,又起身往左右两边看看,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门口巡逻的人,忙又倒了回去。
奇怪,这些人怎么不说话?
苏莞然额上沁出冷汗,只怕自己这会遇见硬茬子了,眯着眼睛又四处打量,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外面翁绿青山,绕山狭道盘旋而上。
忽地,苏莞然听到了一点声音,来自自己的左后方。
一个方脸汉子跑了过来,轻轻地啧了一声,“怎么选这破地方?也不嫌累得慌。”
“那有什么办法?”另一个人叹道,“花钱的是大爷,咱们可劲儿的折腾还不是为了那点银子?反正明日把
这丫头扔到城门口叫人看见就好。”
方脸汉子舔了下嘴唇,走进破庙里一看,“唷,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就这身份不好碰,不会有人找咱们麻烦吗?”
那人嗤笑,“你想什么呢?一个庶女而已,还是被自家人卖出来的,快点干活,你要不第一个上,就给我。”
说着,那人竟要宽衣解带,淫糜的目光不停扫着苏莞然的身体,灼热而令人作呕的姿态险些叫苏莞然当场蹦起来。
自家人卖出来的,不是董霓云与苏金玉还能是谁?!
苏莞然怒不可遏,脸颊都染上了怒红之色,若不是天黑庙暗,只怕早就漏了馅。
方脸汉子不欲给别人占了先,竟伸手与之拦阻起来,苏莞然忍住满心恨意,不动神色的伸手往旁边摸,方才起身,她隐约看见这两边掉了个木块。
正此时,苏莞然忽觉自己的大腿的被人抓住。
脑中传出嗡的一声,苏莞然惊叫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那木板奋力向前挥去,“去死吧淫贼!”
“啊!”方脸汉子猝不及防,并被那木块打中了眼睛,登时满脸鲜血,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两个绑匪也愣了愣,苏莞然趁此刻起身要往外套,却被人猛地拉住了手,“臭娘们,往哪儿跑!”
“放开、放开我!”苏莞然大声惊叫,慌乱地手脚并用。
绑匪一时没抓住,苏莞然竟然从手中脱出,待要再追,却逢心窝子被下死力踹了一脚,双眼登时睁大了,脸色涨红地捂住自己倒地了。
另一个绑匪见状,面露狠色,竟直接拔出了腰刀,劈柴似的往苏莞然头上劈下!
但见寒光一闪,苏莞然下意识往后退去,在地上跌了一跤,手臂险些被人削下,恐惧霎时间遍布全身。
“
唔!”苏莞然痛叫一声,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人,惊惶地从地上抓住一把泥土洒了过去,挣扎着后退,鞋袜都蹭在了地上。
“我杀了、啊!”那绑匪不意被打中眼睛,脸色铁青地乱挥着长刀。
苏莞然脑袋已经空了,臂上的疼痛让她近乎眩晕,这漆黑的夜色里好似随时都埋伏着要取她性命的人,苏莞然满脸泪水,又倔强的爬起来,疯狂地向着山下跑去。
她要死了?不,她怎么能死?她还有子默,还没将子默救出来,她怎么能死!该死不是她,是那两个贱人!
碎石不停刺痛脚心,苏莞然抬起手臂擦了下眼泪,脸上恨意森然。
“啊!”她愤怒地大叫着,目眦尽裂,“董霓云!苏金玉!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不知跑了多久,苏莞然的速度越来越慢,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好像脱了水般,面色蜡黄,鲜血染红了她的整条手臂,她的脚底也已经是血肉模糊。
田埂处蛙声齐鸣,黄柳枝随风飘动,苏莞然踉跄了两下,无力感锁住了她全身。
她慌乱地看着四周,除了看不清的黯淡道路,却没有半个人,沉重的喘息无限放大,苏莞然急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阿娘,子默,你们在哪里?莞儿好累啊。
她失神地看着前方,忽然,目光一变,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浑身漆黑看不清面貌的人。
苏莞然惊恐地叫了一声,转过身便踉跄地跑开,不想却被人锁腰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趴在了那人肩上。
“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苏莞然不要命地挣扎着。
那人啧了一声,不耐烦地伸出手,在她脖子上重重一按,苏莞然瞳孔骤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