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使者失了理智,哪里看出拓跋连城的激将法,一拳轰上,拓跋连城硬生生受了一掌,连带着拓跋陵都被打到了地上。
这一拳极狠,拓跋连城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打得呕出腹内翻江倒海,酸水与血一下子呕了出来。
拓跋陵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时,禁军已经围剿着戎狄使者打到了门外,高公公上前扶拓跋陵,小太监去搀拓跋连城。
人才起来,拓跋连城又是一口污血吐出,喷了拓跋陵一身,明黄色龙袍霎时染上血污,却抬起头来,淡淡地笑了下,“皇兄无事便好,快……抓住刺客。”
拓跋陵愣了下,见拓跋连城嘴角鲜血直流,才蓦然反应过来,“传太医!快传太医!把刺客给朕抓住,快!”
拓跋陵大步冲出门去,便见旁边死了两个太监一个禁军,地面鲜血不少,戎狄使者不知从哪里抢来了钢刀,正架在一禁军脖子上往后退。
够乱了。
“都给我闪开!”戎狄使者呸了一声,大骂道:“什么狗屁天朝皇帝!你这阴险小人,戎狄会记住今日之仇!”
拓跋陵冷哼一声,“拿弓箭来!”
“是!”
弓箭围困,钢刀团绕,戎狄使者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禁军,那明晃晃的刀剑时刻都准备收割自己的性命,危险至极,却又畅快至极。
“来啊!有本事杀了我!今日你们若杀不了我,来人我戎狄必将踏平天朝,让你们悔不当初!来啊!娘崽崽们!”
拓跋陵脸色难看,禁军是他的人,辱骂禁军,便如同在辱骂他。
接过弓箭,拓跋陵上前两步,径自拉开了长弓,却才将箭搭上,便听那宫道之上传来一声尖叫,“是刺客!贤淑妃快让开!”
于秋儿?
拓跋陵下意识看向了宫道,却见于秋儿不知和哪个宫妃从御花园过来的那条路上
走过来,刚好在十字路口之上,那一声尖叫,即刻惊动了戎狄使者。
“不好!”
若是于秋儿也出事,他和于阗谈判的筹码又得少一个,拓跋陵迅速举起弓箭,谁想戎狄使者竟将那禁军提了起来,当做盾牌向着于秋儿跑了过去!
宫道并不狭窄,但就算如此,这么多禁军凑上去,也变得狭窄起来了,只能迅速倒退,以免伤及同僚。
那戎狄使者显然是个武功极高之人,竟然在众多禁军围困中毫发不伤!虽说有人质的阻挡,但却依旧让人惊讶。
拓跋陵见目标总是被禁军挡住,渐生不耐,但他若是对禁军下手,必然会让人觉得寒心,可那于秋儿却和另一个宫妃在逃跑时吓软了腿,半天都没爬起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拓跋陵气闷地甩开弓箭,“连城——”
拓跋连城为了护驾受伤了。
拓跋陵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语塞,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咳。拓跋连城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液,却将血色抹得右下颌都是,看起来越加可怖了。
尤其他连走路都有些蹒跚,哪里像是一个可以英勇擒贼的人,拓跋陵还不至于放着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禁军不用,让一个重伤之人去打头阵。
他默了下,不耐烦地皱眉,“既然都受伤了,就进去好好待着,高士,去看看御医怎么还没来,扶他进去!”
拓跋连城惊讶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份宽容,不过他倒是乐得回楚宁宫待着,毕竟那一拳的确让他受伤不轻,而且为了憋出两口血,他还自己咬破了舌头。
身负重创,不堪其扰啊。
拓跋连城干脆利落地转身,而后却坐在窗边探头,看着外面打得热热闹闹的宫道,只见戎狄使者将手中人质一扔,一个箭步便跑到了那宫女堆中,将站在其中的于秋
儿抓了起来。
刀架在脖子上,于秋儿当然得惊叫两声以表示自己的恐惧,奈何她的嘴巴才张开,便听刺啦一声,戎狄使者撕了她的衣裳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戎狄使者只是为了免听废言,万一于秋儿和于雅正一样愿意“为国献身”,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秋儿脸色顿时铁青,强忍着将肋下匕首拔出来杀人的冲动,尽职尽责地的当着她的人质。
拓跋连城眯了下眼睛,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看好戏似的望着拓跋陵跳脚,而戎狄使者却灵活地带着于秋儿往宫外走。
楚宁宫离皇宫其实并不远,禁军一路追赶,拓跋陵也跟了上去,拓跋连城本也想起身看看,谁想正好高士带着御医跑了过来,便只好又坐了回去。
目光一暗,拓跋连城拔尖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冲着进来的御医点点头。
那厢拓跋陵站在高台上,终于射出了第一箭。一箭破空,擦过了戎狄使者的脚,戎狄使者一个趔趄,险些把于秋儿脱手。
于秋儿暗骂他无用,顺势让自己倒在地上,好巧不巧正好挡住了拓跋陵的长箭所指。是以站在高台上的拓跋陵也忍不住道:“没用的东西,站都站不稳!”
禁军很多,奈何贤淑妃虽然在宫中并不受宠,其价值却非同一般,也没有人敢伤她,因此竟让戎狄使者带着于秋儿到了皇宫门口,抢了门口一匹马便如闪电般离开。
拓跋陵震怒,“让穆青松抓住他!抓不住你们就给贤淑妃陪葬吧!”
禁军自然越加紧张,拓跋陵气冲冲地回往楚宁宫,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穆青松。
到了楚宁宫门口之时,却正好同匆匆赶来的公皙淑慧与苏莞然打了个照面。
公皙淑慧步履匆忙,被采采和苏莞然扶着,表情甚是凝重,一看见拓跋陵,却像是浑
身都软了,喜不自胜,“皇帝!皇帝可安?”
拓跋陵惊讶地看着她,“儿臣很好,母后可以下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公皙淑慧不放心地上下端详,见他的确无事,这才终于放下了心,那帕子擦去他颈间的鲜血,“这血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朕的血,”拓跋陵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公皙淑慧,“是连城的血,他替朕挡了一招,如今御医正在诊治。”
公皙淑慧闻言,表情似乎有些不信,“他给你挡招?”
拓跋陵点头,“母后,连城的确为朕挡招。”
公皙淑慧扯了下嘴角,回头扫了眼苏莞然,见她面上微露忧色,也不多问,一行人便是入了楚宁宫。
方一入内,苏莞然就嗅到了一阵血腥味,味道并不浓,可依旧让人觉得刺鼻。
窗下,拓跋连城半解衣裳,露出结实的肌肉与肩膀上流畅的线条,狠狠呕出一口鲜血,听那声音便让人觉得无比难受,再看那手臂上的银针,便越发让人心头一紧。
拓跋连城见他们进来,欲要站起,被拓跋陵一抬手止住,“坐着吧,太医,怎么样了?”
说话间,公皙淑慧已经被扶到了座位上,拓跋陵居左,苏莞然垂眸立在拓跋连城身边,双手交叠于前,后背微微弓着,借着旁边的花盆挡住了自己的秘密。
拓跋连城重重地咳了两声,稍稍打直身体,挡住几分视线。
“不过是有些淤血在胸口,所以吐息不畅,”御医擦擦头上的汗,“好在南王带你素来身子骨强壮,这一拳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怕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了。”
这么严重?
苏莞然呼吸一窒,“可有后遗症?”
御医道:“只要好好休养,过小半个月应该就没有关系了。只是过几日便是年节,这酒菜辛辣等物还是不要多用便好。”
这样说
便是无碍了,苏莞然松口气,拓跋连城轻飘飘地递给她一个安抚眼神,而后拉开话题,“方才有些窒息,太医妙手,如今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不知那戎狄人如今可抓住了?”
“此事交给了穆青松,”拓跋陵冷哼,“若是连一个人都抓不住,这禁军裁撤了也无妨!”
公皙淑慧顿时紧张起来,公皙家已去,如今除了朝堂上,就只有禁军作用最大,可不是说裁撤就能裁撤的,忙道:“皇帝不要说气话,事发突然,想来禁军也无预料。”
拓跋陵意外地看着她,“母后这是在给禁军求情?”
前两日不还被穆青松气得牙痒痒,怎么今日就变了态度?
“哀家只是就事论事,”她虽然对禁军有所怀疑,但现下,禁军却是皇帝最大的保障,公皙淑慧默了默,“总之,静待消息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晚霞很美,夕阳很快消失不见,冬日的京城迈入了夜色。
当最后一盏蜡烛被点燃的时候,太医开始为拓跋连城拔针,恰正听到外面传来奏报,“报!戎狄奸细及驿站已经被拿下。”
“好!”拓跋陵大喜。
太医嬷嬷告退,苏莞然低头看着已经气息如常的拓跋连城,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公皙淑慧忧心忡忡,人虽然抓到,但戎狄使者并非只有宫里逃走的那一个,“都抓完了?可有遗漏?行刺皇上兹事体大,连同那戎狄驿馆中一贯交往之人也都要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拓跋连城轻轻地咳了声,“太后说的是,戎狄使者如此着急想要离开京城,甚至不惜对皇上动手,其后必有阴谋。”
“莫非就是那布防图?”拓跋陵沉声。
“什么布防图?”公皙淑慧问。
拓跋陵叹气,遂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心中对戎狄使者藏有布防图之事几乎下了定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