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调动?”苏莞然叹口气,“王爷被那下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哪里还管公务,若不是近日皇上心烦,他怕是连进宫都不愿意了。”
公皙淑慧在她面上打量了两眼,奈何苏莞然演技越发厉害,面上那愁闷、委屈、不甘和气馁实在太明显,公皙淑慧就是想怀疑她撒谎也无从发觉。
末了,公皙淑慧微松口气,心绪不明。
“只是个下人,你找个机会打发了便是。”
苏莞然眨了下眼睛,“我的确想将她送回娘家,奈何苏府已经落败没了人,王爷也未必会放手啊。”
“她是你从苏府带过去的人?”
公皙淑慧敏感的神经一痛,仿佛相似的经历刺激,那些陈年旧事一股脑儿往脑子里钻,越是年长,越是难以忘记,立刻便将刚才那怀疑之事忘在了脑后,下意识骂道:“果真母子两个都是一个模样,恬不知耻!”
采采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苏莞然,这么拿太妃的事情来刺激太后,不知太妃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苏莞然恍若未觉,低声一叹,道:“这也没法子,谁让莞儿已经没了生育之力,太妃每日都催促着传宗接代,王爷也无可奈何啊。”
传宗接代?
哼,那样劣等的血脉也配传下去?就此断了才好!
公皙淑慧目露狠色,一把抓住苏莞然的手,“你放心,此事,哀家管了,绝不叫你在王府受委屈!”
苏莞然眨眨眼睛,目露感动,“太后真好!”
采采不置可否地挑眉,正在此时,却听外面传来通报,“太后!戎狄使者入宫刺杀圣上!南王殿下不幸被刺伤,戎狄使者挟持了贤淑妃跑出宫殿,如今楚宁宫已经乱成一团了!”
“什么?!”公皙淑慧层的站了起来,手中的鼻烟壶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声响,“快!摆驾楚宁宫!”
……
楚宁宫中,一片凌乱。
拓跋连城进宫的时机刚好,正至楚宁宫中戎狄使者大闹着要离开皇宫,而拓跋陵被气得摔杯子。
“朕说了!近日使者不便离京!”拓跋陵语气颇为不耐烦。
拓跋连城在门口站定,看向同样守在门口的高士,平静道:“看来皇兄正在面见贵客,那臣弟就在此多等片刻,烦劳高公公进去禀报一声。”
高士讪笑,知道拓跋连城不久前才震慑过戎狄使者,有他在,戎狄使者也不会太过放肆,便即刻进去通报。
拓跋陵闻听拓跋连城进宫,竟是头一次这么高兴,“快!让连城进来!”
戎狄主使者面色难看,一听到拓跋连城的名字越加没有好脸色,目光阴沉地看着拓跋连城施施然而入,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地对着拓跋陵见礼。
“臣弟见过皇兄,听闻皇兄近日身体不适,故特来此探望。”
拓跋陵也没细思拓跋连城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戎狄使者进宫的时候才到,还是在这将晚不晚的时辰,只是道:“连城找朕必有要事,戎狄使者,你且先下去吧,等时间一到,朕自会派人送你出京。”
戎狄使者捏紧拳头,看着屋里站着的两兄弟,本也想告退,不料一抬头,却看见了拓跋连城讥讽地盯着自己,送那蔑视的目光几乎与穆青松如出一辙!
霎时间,戎狄使者心头怒火便如狂风骤起,退堂鼓还没打就被他踢开了。
“今日皇上若是不给外臣一个合适的理由,外臣难以回去向我王交代,不好出宫,还请皇上即刻发下旨意,送我等离开皇宫!”
“放肆!”拓跋陵大怒,“这立时天朝皇宫,不是你戎狄的草原!”
戎狄主使者嘲讽道:“天朝皇宫当然至高无上,可出了事情后皇上不想着解决,却要拦住我戎狄使
臣是何道理?我戎狄一不沾大宛二不带于阗,难道不能离开?”
拓跋陵脸色阴沉,戎狄是不沾染大宛和于阗,可却是见缝插针、脊背插刀的好手,若是他们将于三王子已死地消息传达给了好于阗,从中挑拨离间,更与于阗联手,他天朝岌岌可危!
天朝有何顾虑,戎狄主使者不会想不到。
但若是他拓跋陵承认了此事,便也是承认天朝如今外强中干,根本受不住两国夹击,同样岌岌可危。
拓跋陵神色诡变,戎狄使者同样若有所思。
他在等着拓跋陵的反应,而无论是何种反应,只要拓跋陵拿不出有力的理由,便足以让人引他怀疑。
人已经得罪到了这个地步,若没有恰当的解决方法,一场失败出使倒是小事,一场战争却是大事。
而若是出使引起了战争,则说明此使者极为失败,可对骁勇善战、半蒙礼仪的戎狄而言,他们本就更倾向于用武力统治一切。
拓跋陵左右为难,许久都未出声,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拓跋连城。
拓跋连城接受到了他的示意,便转过身,肆无忌惮地开始了他的嘲讽。
“戎狄使者未免太可笑了,区区草原能耐我何?我天朝泱泱大国,风貌尽美,皇兄留下诸位,乃是为了让尔等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尔等不领情就罢,却还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些忘恩负义吧?”
此话一出,莫说戎狄使者,就连拓跋陵都有些愣了。
他留下戎狄使者的理由,众人心知肚明,本就有违道义,结果放在拓跋连城的口中,却是拓跋陵给了他们一个“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的机会,而戎狄使者请求离开京城的正常请求,却成了“忘恩负义”。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拓跋陵轻咳一声,竟然有些期待后面的进展,不动声色地
坐回到了位置上,端起茶杯看起了好戏。
戎狄使者愣过之后,豁然大怒,“如此颠倒黑白,简直厚颜无耻!”
“放肆!”拓跋连城肃然一怒,冰冷压逼的气氛瞬间蔓延全场,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一丝光亮,沉得让人心惊肉跳,“竟然敢辱骂皇上厚颜无耻,使者莫非是想挑起战争!”
拓跋陵嘴角一抽,张了张嘴,挑手摸了下头发,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他觉得,戎狄使者应该不是在骂他的样子吧?
戎狄使者也是气昏了头,竟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骂道:“南王殿下不必如此,你们不过就是怕我戎狄罢了!哼,我戎狄一番好心贺寿而来,从未起过什么歹意,贵国如此慢怠我等,到底是谁想挑起战阵,岂非一目了然!”
“没有歹意?”拓跋连城慢悠悠地哼道:“贵使这张嘴倒是厉害,戎狄多年不是扰关,我天朝没有在你们入京之时变将人拿下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年来祝寿,不就是为了‘刺探敌情’?”
拓跋连城微微勾唇,目光锐利而冷漠,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听说,你们还在入京途中四处游历,想必,画了不少我天朝的布防图吧?”
拓跋陵微怔,霍然变色,“啪”的一声,再度将手上的茶杯摔了,“此话当真?!”
戎狄使者登时哑然,心下一慌,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蓦然转身跪在了拓跋陵面前,“天朝皇帝!南王他血口喷人!我们没有画过什么布防图,不过就是因为从未出过草原,所以才在天朝四处游历,绝无此事啊!”
“是绝无此事,还是有此事,其实很简单就可以查证,”拓跋连城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拓跋陵,“皇兄,这件事要查明不难,只要让禁军搜查驿馆,一切
阴谋都能大白于天下!”
拓跋陵不假思索,正要开口,却听戎狄使者一声爆喝,“无耻!禁军与我们本就不合,若是栽赃嫁祸该当如何?!”
拓跋连城冷笑,“禁军乃是皇兄直接统辖,你如此说,难道是怕皇兄冤枉栽赃你不成!还是,你做贼心虚,嗯?”
“无耻之尤!拓跋连城,你分明是借机羞辱我!”戎狄使者怒而起身,“你们天朝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你今日辱我,必定是为了羞辱戎狄!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今日,谁都不准动我戎狄的东西!”
戎狄本就是游牧民族聚拢在一起的地方,他们悍勇无畏,却也蛮横自私,就连在草原上都会争来抢去,为了一己私欲,三两头羊,就可以夺去身边部落数十条性命。
他们这样的人,最难容忍的,便是有人擅动自己的东西。
他们就像野兽,有着自己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就连空气都不得沾染。
可越是如此,从未上过边关的拓跋陵就越觉得其中有鬼,脸色当下一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天朝地界里,还没有朕拓跋陵不能动的东西,高士!”
“你敢?!”戎狄目眦尽裂,忽地捏起拳头。
拓跋连城等的便是此刻,立时不等他动手,便大吼道:“不好,他要动手,快来人护驾!”
拓跋陵全没想到戎狄使者竟然敢对他动手,可他生性多疑,带看见戎狄使者那捏着的拳头时,顿时也慌乱了起来。
戎狄使者还愣着,外面守着的太监和禁军便一拥而入,戎狄使者心知不妙,怒火更炙,“我草原的汉子,不惧死亡,来啊!”
怒吼声停,他竟一拳向着拓跋陵攻去,拓跋连城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勾,身体迅速往拓跋陵身前一挡,也不反抗,就张开手臂挡着。
“皇兄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