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开始了

  大理寺的地牢里关得都不是常人,这些人也未必都能久待,因此这地牢中的人便不能对里面的人太轻慢,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人出去后会不会想来报复。

  因此,大理寺的地牢看起来倒是比刑部那刑狱监牢干净敞亮很多,也没有多重的血腥味。

  狱卒一路带她走进最里面的牢房,两边牢房中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倒是安静得可以,苏莞然眯着眼睛往里走,不过片刻,便看见一个高挑踱步的身影。

  拓跋连城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在宽阔的牢房里转来转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就像是个凭窗念书的书生,好生清闲。

  苏莞然看得火大,却耐着脾气不好发作,毕竟身边还跟着狱卒。

  狱卒走上前,拓跋连城听见声音,便掀起眼帘看了过来,见是苏莞然,嘴角下意识牵出一缕笑容,“娘子,早啊。”

  狱卒正开门呢,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早?他以为这是王府寝殿呢?

  狱卒不敢多言,只看了眼同样脸色不妙的苏莞然,讪笑道:“王妃请,按规矩,小的就在不远处等着,王妃若是想喊人帮忙,只管叫一声便是。”

  “好,多谢了。”苏莞然告谢。

  “哪里哪里。”狱卒讪笑着告退。

  人一走,苏莞然脸上的笑就垮了下来,变得木然而冰冷,也不进去,“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啊,这些人对你倒是颇为尊敬。”

  “看着尊敬罢了,”拓跋连城抱手,就如在卧云台里一般,靠在那牢房的架子上,也不出来,深深地看着那黑暗尽头,“大理寺与刑部不同,这些人身上都有真材实料,他保护你时,你自然安心,可他要杀你,也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尝闻牢中阴灵甚多,苏莞然可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毛骨悚然的话,上前两步,站在他面前,忽地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是不是调

  查过叶言心?”

  拓跋连城眼帘一垂,轻轻落在她脸上,却道:“昨日摔疼了吗?”

  “别岔开话题!”苏莞然没好气道:“摔不死我!你且说,你是不是知道叶言心的身份?”

  “你说呢?”拓跋连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莞然一见她如此,哪里还有猜不着的,心中登时有一股暗火蹭蹭地往上冒,眼神越来越还凌厉,但看着拓跋连城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到底还是没有发火。

  他能如此从容,必定有他的理由。

  “你既然明明知道是秀女,为什么还要收叶言心?”

  当初看他默认收下叶言心时,她便觉得有些奇怪,可后来又觉得这是他心里还有几分兄妹情谊作祟,故日子长了,也就忘了。

  但现在回想,当时拓跋连城那略带几分玩味的深沉表情,分明就是别有意味!

  拓跋连城从自己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瞒不过苏莞然,倒也没想着继续藏着。

  他偏了下头,淡淡道:“引蛇出洞。”

  “哪一条蛇?”苏莞然沉声。

  “母妃表兄,叶淮安。”拓跋连城莞尔,“叶淮安常年不在京城,却纵容自己的女儿来京城,他是书香礼仪之家,难道不知这种举动有损女儿闺誉?”

  “就因为这个?”苏莞然才不信。

  拓跋连城低下头,平视着苏莞然那双灵气充裕的双眼,却看见了她下眼皮方的青色,戏谑道:“看来没有为夫,娘子这是连觉都睡不好了,不如现在抱一抱为夫如何?”

  苏莞然咬牙,伸手一把揪住他下半张脸,“你还有心思说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就不怕自己行差踏错从此再也出不去了?”

  拓跋连城脸皮一抽,不慎整张脸都怼到了铁栏上,嘴角直抽,“苏莞然!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你闭嘴!”苏莞然郁闷道:“快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

  “你到底是要我闭嘴,还是说话?”

  “……”

  “嘶,我说我说,你松手,破相了破相了!”

  苏莞然翻了个白眼,气闷地靠在铁栏上,叹口气道:“你快说吧,你说完了,我还得出去找人给你稳稳局势。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策划什么,但万事都有意外,耽搁时间对你没有好处。”

  拓跋连城正揉着下巴,闻言动作一顿,轻笑着,将手从铁栏里伸出,搂住她的腰,宛若温存般,轻嗅发香。

  “放心,不会出意外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包括你,也包括,失败后的退路。

  他眉眼柔和,眼中映着苏莞然姣好的侧脸,缓缓道:“叶淮安曾私下进宫,为我所觉,我本就怀疑他跟皇帝有所勾结,这次叶言心突然出现,我心生疑惑,故此试探。”

  “后来,我派黑怀前去调查,果然查到了叶言心身份有异。她既在城门下跪,谣言已经无所避免,索性,我便让她入了王府。”

  苏莞然微微回头,天窗射下的阳光好像给拓跋连城披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茜纱,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温暖。

  在这阴沉压抑的地牢里,苏莞然竟慢慢放下了心,柔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蛰伏太久了,”拓跋连城压低声音,隔着铁栏,近乎暧昧地在她耳边摩挲,喟叹道,“是时候,让他们选择了。”

  “选择?他们是谁?选择什……”

  声音一顿,苏莞然眼波微动,拂开他的手,走进了了牢里,惊异地看着他,倒吸口凉气,“你要开始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果然聪明。

  拓跋连城点头,苏莞然神色晦暗,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外面,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低声道:“这就是你这些时间面见‘外客’的理由?可你那‘外客’是你的将士,怎么不是朝臣?”

  拓跋连

  城淡淡一笑,“你就暂且把它当成我怕失败,而安排的退路吧。”

  这话颇为敷衍,苏莞然狐疑地看着他,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多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可是人家为什么要选你?人家过得好好的,凭什么突然就站在你这边?”

  拓跋连城但笑不语。

  “好吧,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苏莞然无奈,“你要怎么出去?万一你出不去,我要怎么救你,难道拿刀进宫去挟持太后不成?”

  “想得倒是英勇,傻丫头,为夫可不敢让你冒险,”拓跋连城忍俊不禁,将人举起来一吻,“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求着我出去。”

  苏莞然被他眼中的宠溺晃花了眼睛,伸手攀着他的肩膀,脸上越来越烫。

  “这监牢有点热啊……你放我下来!”

  虽然拓跋连城说得信誓旦旦,但苏莞然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回到王府便一脸苦闷地窝在卧云台,看着桌子上那张名单发呆。

  萧安才说这些人或许有用,却也未曾明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立场,怕是不能轻易说服。而拓跋连城要他们选择立场,可谁会去选择一个阶下囚?

  “你到底还藏着什么筹码?干什么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难道告诉我事情就不成功了吗?”苏莞然嘟了下嘴,有些烦闷。

  时至正午,王府之外,黑怀驾着马车慢慢靠近。

  齐嬷嬷扶着脸色不大好看的顾闲静下了马车,走了一上午,她们的嘴巴都有些干燥,尤其是顾闲静,眼睛似乎还有些发红。

  芸娘备下午膳的时候,顾闲静正好走了进来,芸娘忙道:“太妃,您回来了,王妃也刚回来,您……您怎么了?”

  眼睛好红,倒像是哭过一般。

  齐嬷嬷对她摇头,让她不要再问了,顾闲静什么都没说,默默入了亭子昨天,拿起茶杯猛灌了口水。

  苏莞然更衣出来,饭

  菜已经摆好,顾闲静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略略喝了几口汤便说起了正事,“你去见过连城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们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求着他出来,却没有说理由。”苏莞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直接挑了最重要的事情说。

  略一抬头,却顿住了。

  “你眼睛好红,吃闭门羹了?”

  齐嬷嬷忙咳了两声,顾闲静却苦笑,“怕什么,如今这个时候,人人避着也是有的,怪不得她们,也有几个姐妹是答应帮忙的,倒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谁想齐嬷嬷听见这话,竟是一怒,“太妃说得好听,那些人不见人也就罢了,说得冷言冷语又是什么意思?就是帮忙的,也费了不少代价呢。”

  求人帮忙,哪有不付代价的,何况还是帮南王拓跋连城的忙,那不是在跟皇帝做对么,自然代价更加高昂。

  苏莞然对此不以为意,倒是对那“冷言冷语”颇感兴趣。

  “那些人说什么了?好歹连城还没被贬为庶民,母妃也还是太妃,难不成这些人还敢骂你不成?”

  顾闲静瞪她一眼,“有你什么事,吃饭!”

  苏莞然瞥了下她的碗,“你不也没吃嘛,等会还要喝药呢,您可别倒下了,回头连城还得说我没照顾好你。”

  顾闲静险些被这句话气得吊不上气,齐嬷嬷忙咳了声转移话题。

  “最可能就是那王卓的夫人,竟然叫下人驱赶太妃,等王爷出来了,定要好好找她算账!王妃险些被推到,太可恶了。”

  “哈?!”苏莞然惊奇地上下打量顾闲静,“然后呢?你们就这样回来了,没上去去揍她?”

  她瞧顾闲静素日怼她的时候挺勇猛的啊,这会怎么光吃哑巴亏了?

  顾闲静气笑了,“我凭什么揍她?”

  苏莞然很奇怪,“你是先皇妃子,天朝太妃,她一个侍郎夫人,为什么不能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