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拓跋连城的耳朵。
那脚步声,十分陌生。
拓跋连城皱眉,下意识道:“去转告芸娘,让她好生照顾着王妃,等探清楚了子默的消息,我自然会过去,小心别惊着她。”
来人脚步一顿,而后小声道:“王爷,人家是来请王爷看看这件衣裳的,您觉得,好看吗?”
这声音……
拓跋连城豁然转身,在书房中昏暗的灯火下,看见了进来的人,是于秋儿。
“是你?谁准你过来的,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此时的于秋儿没有穿那件貂裘,只着了粉红色夹袄,底下是一件金缕绣花裙,百褶掐尾,银靴秀足,显见的经过一番打扮,妆容美艳娇媚,就连眼神都好似带着万种风情,身体也像是没有力气似的,一走一偏摇。
拓跋连城脸色刷地黑了下去,却因为那青幽面具挡住了瞬间的恶心,只有那双眼睛,仿若沉到深渊,黑不见底,还带着几分狠戾。
“……你最好现在就滚出去,本王念在你的公主身份,还能给你留一丝面子。”
“我不要面子了!我早就没有面子了!”于秋儿泪盈于睫,整个人都要扑上去,却被拓跋连城轻而易举地避过,她悲伤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把我抓进刑部大牢,让他们审问我,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我是公主,你竟然这么对我,你难道不该负责么?”于秋儿慢慢解开腰带,“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你所赐,你难道不该为之弥补吗?”
拓跋连城嗤笑,“本王抓住了一个刺客,将刺客丢入大牢,需要负责?你是蠢到失心疯了吗?”
于秋儿脸色一僵,动作都险些进行不下去,但看着拓跋连城那带着面具的冷硬神色,想起明日便要离开,还是干脆利落地将腰带一抽。
“我不
相信你是这么无情的人,你怎么能不愧疚呢?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的,你只要补偿我,补偿我……我该有的幸福。”
拓跋连城脸色铁青,不想再多说,直接打开了门,寒风簌簌灌入,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却听拓跋连低笑道:“你身为公主,就这么喜欢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既然如此,本王府中还有很多男人,你要不要都试试?”
那言语中的鄙夷和不屑呼之欲出,于秋儿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那股寒风冻僵了,“你、你说什么?”
“我嫌你脏,懂吗?”
拓跋连城眼中冰冷,一字一句都让于秋儿难以呼吸。
“一个下贱到跑到男人房里行勾引之事的东西,本王看不上,碰一下都嫌恶心!这书房是我和莞儿要待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这是南王府,也没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可她是个庶女!”于秋儿不敢置信地大吼,“你欠了我!我是公主!”
“本王的王妃虽然出身庶女,却坚韧不拔,其心良善,其性爽朗,即便身处逆流,也能坚定本性本心!其人比你高贵纯净不知多少倍!”
拓跋连城一抬手,将窗户也顺便打开,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放大了声音,“本王心中只有莞儿一人,公主要是欲求不满,还请另寻他人,但这王府,没有你的落脚地。”
于秋儿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拓跋连城,忽然快步跑上前去,“我不信!我怎么会比她差?你试试跟我在一起,我们两国和亲,对你也是有极大的好处,连城,我爱你……”
她似乎想要抱住拓跋连城,而拓跋连城似乎没有避开的意思,于秋儿不禁笑起来,又是娇媚浓艳,香肩半露,门窗大开也不管不顾了。
可就在她要抱住人的同时,门口突然传来两声轻咳。
“我说……公主啊,您
是公主吗?狸奴,你瞧,这是公主还是妓女啊?上赶着勾引别人的丈夫,妓女还讲究个买卖公平,努力赚钱呢,怎么有人还兴强买强卖了?”
毫不掩饰的讥讽如雷贯耳,于秋儿伸出的手僵在当场,僵硬地看了过去。
苏莞然与狸奴靠在门上,上下打量着她,狸奴拧紧眉头,“……莞儿,以后你不要叫我公主,可以直接叫我狸奴。”
公主两个字,简直被她玷污了!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于秋儿浑身一震,突然看向了拓跋连城。
却见拓跋连城轻蔑地扫她一眼,嘴角弧度忽然变得柔和,慢慢走向苏莞然,堪称乖巧地站在她的身边,叹息道:“莞儿你看,为夫对你可是矢志不渝,其心天地可鉴啊。”
苏莞然本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宫里来的消息,狸奴不放心所以陪着她过来,没成想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好巧不巧刚好听到那句“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
两人面面相觑,让身后的琴棋书画放低声音,下意识侧耳听了。没成想拓跋连城居然将窗户也打开,声音越来越大了,没多久,就连远近的侍卫都听见了动静。
苏莞然扫了眼书房外零零散散站着的丫鬟侍卫,再看看身边这个撒娇的王爷,忍俊不禁,伸手在他下巴上一勾,“好了,本王妃知道了。”
说完,她连看也懒得看于秋儿,抓住他的手转身便走,边道:“芸娘,给她再选件衣服,另外让人把书房打扫一遍,那香粉味也不嫌刺鼻。”
狸奴噗嗤一笑,随即却又敛了笑容,看向某处道:“于阗之公主,今日我算是见识了,啧,这样的公主带回去也会丢尽皇室脸面。”
这样的公主,一旦带回去,那整个于阗皇室的公主将来都会让人笑话。
几人正待离开,谁想于秋儿突然从里面
跑了出来,“拓跋连城,这是你欠我的,你——”
其声戛然,于秋儿陡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的人,呼吸一滞,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苏莞然,你竟然让人过来,你、你好毒的心思!”
边说,她边退了回去,躲在门口慌忙整理衣裳。
苏莞然翻了个白眼,拽住想要回头争辩的拓跋连城,“行了,跟疯子说什么话,也不嫌浪费时间。”
见她如此,狸奴更是半点闲暇心思都没有了,转身便离开,顺便将不知何时走到此地的古陵华也拽走了,“还不走,当心长针眼。”
古陵华讪笑,“诶,难得看这样一出好戏,他日没准我还能写个戏文当润笔不是?”
“你敢!回家!”
古陵华痴痴笑起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好,回去休息,好好洗洗眼睛,可以了吧?”
这四人一走,接下来的人自然也不便多留,黑怀用眼神赶人,也不敢弄得太张扬,怕传到明月楼的耳朵里,保不齐明天走之前,顾闲静还得赏她两个耳光。
但尽管如此,那些纷纷议论,还是传进了于秋儿的耳中。
“原先听你说还不信呢,这也太……那啥了吧?就这还公主,比起府里另一位,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了。”
“就是啊,王爷都说让她滚了,还死皮赖脸的脱衣服,噫,这么想男人,干嘛还要出宫,我看皇帝也长得不错啊。”
“噗,没准是皇帝宠幸太多人,不能干了呗。没听王爷说她‘欲求不满’么?”
“哎呀,你好坏啊,哈哈哈……”
于秋儿脸色惨白,她想冲出去同她们争辩,可走出去,却只看到了凌乱的脚印,还有黑怀和琴棋彬彬有礼却格外无情的态度。
“七公主,你该回去休息了,明日好出府离开京城,王府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琴
丫头两人冷哼一声,“马上都要睡觉了,还恬不知耻地搞这一出,还得让我们来劳累打扫。”
“我们倒霉呗!”对于勾引王爷的人,棋丫头也没有什么好颜色,“我还以为叶言心已经够无耻了,结果强中还有强中手,呸,臭不要脸。”
“你们!”于秋儿目眦尽裂,“这分明就是你们的设计,苏莞然那个小人!”
这话他们可就不爱听了,苏莞然是小人?
“放你娘的屁!”琴丫头目光一瞪,“书房门窗打开,这还没睡觉呢,你嚷嚷着勾引人怕是连天公都听见了!还需要人通报提醒?”
“我家王妃要是小人,当初你谋害小凝,她就该一刀杀了你个贱人!”棋丫头素来温润,这次也炸了毛,“你自己犯了错,活该受罚,现在还要来勾引王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黑怀慢悠悠道:“两位姐姐不用生气,过几日,咱们通报王爷,请个法师来去去晦气!免得残留了脏东西,污染了各位姐姐。”
琴丫头一喜,眉飞色舞道:“黑怀侍卫说得没错,有些人自诩高高在上,实则人脏心脏,半点公主气质都没有,还是咱王妃说得好,就是当妓女还说个公平交易了,有的人啊,连妓女都不如!”
“你们——”于秋儿眼前一黑。
见她一个踉跄,棋丫头按住琴丫头的手,冷冷道:“还不快滚!就是要死也别死在咱们府里,否则连地皮都要掀了扔掉!”
黑怀牙酸,要不说女儿家之间的战争惨烈更比男人,这唇枪舌剑,就是旁观者听了都要火冒三丈。
“七公主,您赶紧走吧,咱们王爷要陪王妃,可没时间跟你耗。”
于秋儿面色惨白如纸,一口浊气闷在心口,气得脑子阵阵发疼。
琴丫头上前推了她一把,气急败坏道:“还不滚!非要男人来抱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