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苏莞然一脸漠然,抱着手坐回了位置上,活像这书房的主人本该是她,而拓跋连城则代替了黑怀的位置,脸色几乎相差无几。
不过带着那面具,倒也看出什么大的差别,唯那颈间黑龙出海,叫叶言心心下一凛。
她站在门口,眼眸像是覆盖着一层阴霾,心中却是烈火烧灼,似乎要将身体都烧成灰烬,止不住地发抖。
小凝站在门口,笑得不无得意。
“母妃有什么事?”拓跋连城皱眉问道。
叶言心掐着手指强笑,脸上就像贴着一张并不怎么灵活的假皮,笑得僵硬而黯然,“表哥,言心只是代太妃来通知的,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
拓跋连城沉了口气,看向苏莞然,苏莞然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把身上的墨汁擦擦,回头别弄脏了衣裳,锦帛千金,别叫母妃看见了。”
苏莞然的嘴上挂着一缕笑意,视线并未在叶言心身上停留多久,她在苏府看够了董霓云的笑里藏刀,这叶言心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懒得与其争锋。
“你回卧云台吧,回头我再去找你,”拓跋连城将手帕拿起来,看看那白底红梅的手帕,想了想,收紧袖子里,另道,“待我梳洗之后再去,言心,你先下去吧。”
叶言心暗暗咬牙,奈何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先稳住阵脚,只得点头告退。
苏莞然扫了眼他的袖子,轻咳了咳,起身拍拍胳膊,“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京城的花灯节快要到了吧?有兴趣一起去吗?”
拓跋连城挑眉,“这就是你到书房来找我的目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不不信苏莞然会特地过来跟他调情。
调情,这两个字倒是不错。
苏莞然闻言却愣了愣,她原先来这儿的目的是干什么的来着?啧,
想不起来,算了,多半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随便逛逛,听见书房有人说话,好奇所以过来看看,”苏莞然边走边招手,“行了,你去吧,莫要晚了迟了,回头我又讨不了好。”
就怕顾闲静会认为她是故意拖着拓跋连城不让人见面,旁边再来个叶言心添油加醋,她在卧云台的日子都过不安生了。
拓跋连城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墨汁,轻轻叹息。
苏莞然走出书房,不轻不重地瞪了眼小凝,却发现小凝身后竟还站着叶言心,她竟没有离开,而是等在了书房外。
略挑了下眉头,苏莞然什么话都没说,径自离开天井绕过长廊,等快到卧云台的时候才一伸手在小凝头上敲了一下,“机灵鬼,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没通报的?”
让她在门口守着就是为了防止顾闲静突然袭击,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故意将人放进来,一门心思的要替她宣扬“主权”,都没见方才叶言心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了吗?
小凝灵巧地避过,抱着苏莞然的手臂吐吐舌头,嗤笑道:“那叶言心才被赶走,转头又回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就是想勾引王爷!小姐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她算什么?”
“半路出家的和尚还要先烫结疤诵读规矩呢,她倒好,王爷说了让她不要靠近书房,她偏要靠近。”
小凝心中气愤,语气也不怎么好,但转而,她又笑起来,“她不是想进书房吗?那就进呗,让她看看什么叫鹣鲽情深、两厢情愿,别厚着脸皮往人冷屁股上贴,不也是替她自重了?”
这小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苏莞然忍俊不禁,“你啊你,胆子不大,做事就是冲动。”
转头看着前方的回廊,苏莞然将速度放慢,声音放轻,“叶言心昨日的言行的确让人不喜,但你看
太妃对她还不是百般宠爱?虽说太妃现在不大会轻易招惹我,但若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太妃未尝不会做些什么啊?”
“再者说了,你别忘了叶言心是以什么名义进的府门,”苏莞然冷笑,“她是妾室,虽然还没有下媒聘,但只要有太妃在背后支持,迟早会进王府。太妃没准还想着要让她李代桃僵呢。”
“什么?”小凝脚步一顿,头皮发麻,“小姐的意思是,这王妃之位?”
苏莞然点头,索性在回廊鹅椅上坐下,轻轻叹道:“她的话,太妃必然是听的,我平日只当她不存在便罢,犯不着与她作对,给自己增添麻烦。”
小凝郁闷地看着她,“可是凭什么啊?太妃怎么总是对小姐这么无情?小姐上次救了她,她竟然还想要小姐的命!怕是这李代桃僵,她还真做得出来呢。”
顾闲静看不起她,也害怕她,只因公皙淑慧。
她现在与顾闲静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若还有叶言心在旁边煽风点火,将来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可惜,叶言心已经进府,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山上的事不要再说了,她毕竟是长辈,孝字大过天,我救她是应该的,否则连城此刻该有多伤心?此事说多了反倒成了我们小肚鸡肠,”苏莞然轻声警告道,“目下之敌,是在皇宫。”
“对啊!”小凝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小姐方才不是去问芸娘的事情吗?结果怎么样?王爷可有说什么?”
苏莞然摸了下鼻头,有些尴尬,“那什么,我玩忘了。”
小凝:“……”
却说苏莞然从书房走出去后,拓跋连城便去了内屋更衣,好半晌才出门,为了一出书房便看见了叶言心,她静静地守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仿佛遭受了莫大背叛。
拓跋连城意外地一顿
,随即又抬步往前走,冷冷道:“以后传话这种小事,交给下人来做便可,你不必亲自跑一趟。”
叶言心欲言又止,拓跋连城却紧跟着又道:“城门之下,谣言已传,念在你我兄妹情谊的份上,有些事我不细究,你若是觉得清闲,便陪着母妃便是。”
叶言心苦涩地低下头,手指捏得青白发麻,却忍不住轻声问:“表哥可是担心言心弄乱了书房的东西?表哥放心,言心不会的,以前我也经常到书房,还替表哥整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拓跋连城停住脚,“书房乃是议事之所,旁人不得擅入,这条规矩你忘了?”
“可是苏莞然就去了啊,”叶言心豁然抬头,泫然欲泣地看着那高大的背影,“表哥和她刚才……难道是在商议重事?”
拓跋连城略回了回头,阴沉面具之下,目光凛然,“她是南王妃,你应该尊称她为王妃,指名道姓,你没有这个权力。”
她是南王妃,夫妇一体,她便是我。
叶言心脸色一白,如五雷轰顶般退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拓跋连城却头也不回地抬步走了,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拓跋连城直入明月楼,入门便见蓝玉在给顾闲静捶腿,今日顾闲静的体态似乎更好了些,眉目间更有几分笑意,不似昨日愁苦难看。
“母妃,”拓跋连城行礼道,“母妃找孩儿有什么事吗?”
顾闲静嗔道:“你这孩子,没有事母妃就不能叫你了?来,快坐下。”
顾闲静叫他在左边坐下,一伸手也将蓝玉带到自己右边,左右瞧瞧两个人,心中更是惬意满足,情不自禁地眼睛发热。
蓝玉勾起嘴角,“太妃,您不是有话想说吗?那可是大事呢,王爷想必也很想知道吧。”
“对对。”
顾闲静一反昨日之冷漠,拉着拓跋连
城的手亲昵道,“我的儿啊,娘今日让你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言心的事。她已经入了我们的府门,外面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知道了,咱么也该找时间下聘才是,连城可想好要下什么聘礼?”
失魂落魄的叶言心正好走到门口,想了想,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偷偷听着他们谈话,心中忐忑不安。
齐嬷嬷看了看她,没有多管。
而屋内,拓跋连城不着痕迹地暗下眸子,扫了眼蓝玉,却见蓝玉耸肩摊手,以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女儿家的谈话都在深更半夜,他是个男子,就算是天天陪着顾闲静,不知道的到底还是不知道啊。
“母妃,这件事暂且不急。”拓跋连城道。
“为什么不急?”顾闲静表情瞬间变了,不满地看着他,“连城,人家言心千里迢迢来找你,用情至深啊,你难道想要辜负她不成?”
拓跋连城笑了,眼中却毫无温度,“母妃,我跟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辜负不辜负之话,我也从未承诺过要娶她。”
顾闲静脸上一黑,“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母妃一心为你好,还做错了不成?这件事今日必定要给个答案出来,不可让言心在这府中受了委屈!”
“母妃,此事孩儿还是觉得押后比较好,”拓跋连城迅速扫了眼门口,似笑非笑道,“叶家立场如今正是左右漂移,母妃当真放心?”
闻听此言,顾闲静果然有所犹豫,但马上又正色,“这是言心已经解释了,她父亲还是向着我们的,只是言心年纪不小,送进宫……不也是为了你吗?”
哦,原来是她说的,拓跋连城眼底划过冷意。
顾闲静又冷哼,意有所指道:“咱们府里不也来了个奸细?怎么言心多年情谊,你还不信她?”
拓跋连城手指发紧,“母妃可还记得莞儿在寿山寺上如何受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