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可不是小事,如果已经闹出了瘟疫,那就说明已经死了不少人,医不足病!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苏莞然下意识蒙住了拓跋连城的耳朵,“有证据吗?”
小凝轻声道:“就今儿我去抓药的时候,不是要去买药罐子吗,那老板原先是准备了挺多药罐子的,但最近听说淮南那边派人采买药罐子,都买到这里来了,别说药罐子了,就是寻常的三七都涨价了!”
苏莞然倒吸口凉气,“你问过几家?”
小凝伸出手指,无奈道:“不下五家。”
屋中蓦然一静,苏莞然手指冰凉,小凝心中惶恐不安,一时又想不出法子,只得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别去淮南了吧?”
“别去?”
小凝点头如捣蒜,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小姐,那可是瘟疫啊,一旦染上,药石罔效!我听说得了瘟疫的人,不是烂了眼睛就是溃了皮肤,还会传染,一下子可要死成千上万人的!”
“堆尸成山啦,听说那边的州府没办法,只好将患病的人都赶到一处,那些人啊,没有被水淹死,反倒被火烧死了,多危险啊。”
“危险……”苏莞然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你以为我们不去,就不危险了吗?连城要去赈灾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若是退缩,便形同逃兵,到时候身败名裂,南王府不保矣。”
“可是按时间算来,咱们也不可能到淮南啊,”小凝奇怪,“再说现在王爷生病了,咱们只要在药里动动手脚,让王爷的病拖延一段时间,对京城里不也可以交差吗?咱们的人参不就带着?”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是……
“不行。”
“为什么啊?”小凝大为不解。
苏莞然叹气,伸手摸了下小凝的脸,“傻丫头,咱们暂且不说宫里的事
情,瘟疫是什么东西?一旦控制不好,传染开来,那就不是一个淮南可以承担的事情。”
小凝沉默,苏莞然又道:“他是南王,我是南王妃,我们是代表皇室前去安抚百姓、镇压动乱、救济灾民的,百姓拥戴皇室,皇室才得以尊崇,才有如此优渥的生活,那我们自然也要负起责任。”
“淮南灾情若真的这么严重,那数万万灾民流离失所,我们又岂能安心?我们有钱、有人,我们此次出来的责任就是为了救助他们,又岂能临阵脱逃?”
“莫说是瘟疫,就算是有人趁乱造反了,我们也要去,”她顿了顿,又不禁想起京城皇宫里的繁华安乐,想起拓跋陵的残忍无情,轻叹道,“若是连我们都不去,还有谁会去呢?”
小凝颓丧地坐在地上,“但是,万一小姐也染上瘟疫,子默少爷怎么办?”
苏莞然轻笑,“放心,不会的。”
“为什么?”小凝有气无力地问。
“因为,若真出了瘟疫,”苏莞然停了一停,“皇宫里的那两位,就要反过来依靠南王府,自然,也得依靠我。”
小凝怔怔地看着她,似懂非懂地问:“可乱子起了,皇帝不会怪罪吗?小姐不怕吗?”
苏莞然嗤笑,“怕什么?皇宫里的那两位只恨不得连城乱子出得越多越好,不会这么早来问罪的,急于一时只能因小失大,只要我们最后能够把控好局势,拓跋陵又能说什么?”
“但是小姐呢?”小凝干着急。
苏莞然伸手搭在拓跋连城的肩膀上,眉头紧皱,半晌道;“……无妨,京城里的困局已经过去了,我们当下只要想办法熬过这个难关,平安回京,就能够维持原样。”
小凝都快要哭了,开朗的姑娘少见的露出些许绝望,“可是,我们又能维
持多久啊。”
苏莞然无言以对,她低下头,手指都忍不住打颤,“必须维持下去!”
小凝叹口气,又哼笑道:“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和小姐、子默少爷三个人肯定要一起走下去的,管它是生是死呢。”
苏莞然表情精彩,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又没有眼泪,带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比我还看得开些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小凝看了眼拓跋连城,“不过这瘟疫突发,只怕王府都还没得到消息呢吧?只怕得请太医来呢。”
“嘘,别说了,”苏莞然屈指敲敲他的面具,“事情过去了,将来的事……度过这一劫再说吧,你也去休息吧,天色晚了,明儿有你忙的。”
小凝的确有些累了,也没有多待,苏莞然打了个哈欠,没多久也睡下了。
一阵冷风袭来,陷入昏迷的拓跋连城忽地抖了下肩膀,寂静无声地睁开双眼,昏睡的视线渐渐清晰,正对上眼前近在咫尺的大木头桌子,箱子上篆刻的圆睁虎目正对着自己。
拓跋连城:“……”
拓跋连城转了过身,刚好看见所在角落的苏莞然,她整个人都趴在床上,身上却没盖被子,拓跋连城起身,身上的两床被子便打着卷地往下掉。
他愣了愣,忽的发现自己手上有什么东西,一看竟是一片袖子,拓跋连城睁大眼睛,看向了苏莞然。
苏莞然顺起一只脚便踹在了他的腰腹之下。
拓跋连城的脸登时绿了,像一头正要捕食的猎豹一样死死盯住苏莞然,却见她砸吧了两下嘴巴,傻笑道:“晕船王爷,丢人。”
他真是连生气都没力气了。
无奈地坐回原地,拓跋连城自己也觉得丢人般揉了下眉心,不想苏莞然又道:“还我的簪子!我要……买
药的……”
拓跋连城怔了怔,转头去看,才发现她头上的银簪子竟然不见了,阵痛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敲打了一番,中间那段模糊记忆才慢慢添上心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握了握,似乎还能握住银簪子本身的触感,脸色随即阴沉了下去。
拿一个徒有其表的破药罐就敢敲诈南王妃的东西,胆子不小。
沉吟良久,拓跋连城上前将人抱到床上,手掌握着柔软的腰身,有些微的失神,过了两秒才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幸好,”他道,“幸好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发现自己又在某人怀里醒来的时候,苏莞然先是大脑空白了一瞬,但随即便立即冷静了下来。上次可说是拓跋连城设局陷害她,但这次人家是昏迷的,总不能还怪人家吧?
所以,苏莞然心痛地想,果然其实就是她贪念温度半夜挤进去的!但好在人还没醒,还有挽回地机会。
因此苏莞然手脚麻利地从被子里拱了出去,顺手摸了下拓跋连城的下巴,见没那么大的热度了才慢慢放松下来,靠着墙角试了试嗓子。
“喂!起来了!”
拓跋连城成功被“叫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苏莞然。
苏莞然一时没分清他是真的清醒还是像昨夜一样在神游,但这并不妨碍她为自己邀功。
苏莞然淡淡一笑,“我昨儿花了价值万金的簪子给你买了个药炉,晚上还独自忍受寒风凄楚抱臂缩墙把被子让给了你,你想好怎么报答了吗?”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更上一层楼了,拓跋连城盯着她没说话,独自思考着今日又该怎么度过去,却见苏莞然眼睛一亮,凑到了他的面前。
“目光呆滞无神,不会还跟昨天一样吧?拓跋连城,你还认得我吗?看看
我的手,这是几?”
拓跋连城面具下的表情瞬间意味深长了起来,目光却维持着苏莞然认为的“呆滞”和“无神”。
苏莞然哼哼笑开,伸手在他面具上拍了两下,“总算又落到我手里了吧!哈哈哈,来乖一点,姐姐疼你,笑一个先。”
拓跋连城眼皮子一抽,不知道自己突然暴起结果会是如何,想必该是异彩纷呈,让人十分期待。不过大局为重,还是忍着好了。
“欺负我,还嫌我弄脏你的地,还想吃人参?”苏莞然轻佻的勾了下他的下巴,又揪着露出不多的脸颊肌肉掐了两把,“你吃得了你吗你?齁死你我跟你说!”
拓跋连城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睛慢慢眨了一下,苏莞然挑眉,突然压低声音又道:“你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
拓跋连城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脸,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回应她。
“那我说话啦,”苏莞然眼珠子一转,一看就是要有坏主意的样子,还是那般狐狸似的狡黠,“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
拓跋连城脸色僵着,似有菜色,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抬起,停住良久,却又放下。
苏莞然一念动而心绪发,大清早上的异常兴奋,眼里都是星星,慢慢伸手碰着他的面具,往上一抬。
拓跋连城心跳和呼吸都乱了一拍,苏莞然却顿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乖巧的拓跋连城,禁不住那点好奇的敲打,可真要揭开,又觉得有些怪异。若是初见有这个机会,她自是说揭就揭的,但是现在,总觉得有点犹豫,但要放弃,又觉得怪可惜的。
许久,苏莞然掩耳盗铃道:“那什么……我就看看你的鼻子,绝不多看,你不应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厚颜无耻,拓跋连城心说。
然而苏莞然已经动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