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怒出皇宫

  他才刚下朝,礼部上奏的奏折都还没来得及看,慈宁宫竟然已经知道礼部要为他筹办寿宴的事情了。

  哈!好敏锐的消息啊!

  阴鸷的目光几乎带上了恨意,朝中诸事无一件顺心便罢,可哪个皇帝能够忍受自己头上还被人压着?

  采采有些紧张,轻松的表情彻底收了起来,眼中漫上惧意,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屏住了呼吸。

  高士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偷偷抬眼看着拓跋陵青筋暴起的拳头,轻咳了声,问:“皇上,您的寿宴本该礼部与内务府一同承办,今年与于阗打仗又是大胜,又是联姻,想来列国使臣都会前来贺寿,本该大办。”

  他顿了顿,在越见压逼的气氛里,提醒道:“太后有心,只是毕竟身份尊贵,也只是确认流程罢了,想来这宴会上出现的人,才是太后最关心的才是。”

  拓跋陵盛怒在心,此刻突然反应了过来。

  太后从来不管他的寿宴,突然要插手,分明是为了在寿宴上把那几个公皙家的女子送到他面前,是打着逼他立后的主意!

  可恨,就为了立后,人人都在逼他,这皇宫里就没一处安生地!

  慢慢吸了口凉气,拓跋陵阴冷的目光淡淡扫向采采,缓缓道:“太后一片爱子之心,朕甚是感动,既然如此,一切便交给太后全权负责,告诉太后,朕……很期待。“

  “是,皇上。奴婢定会照实转告,奴婢告退。”

  采采大松口气,退后两步才转身,几步走出楚宁宫,巴不得早点将事情讲完,暗训自己以后出了慈宁宫,还是要多多注意规矩才好。

  面前这个人,喜怒无常,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太后也未必会说他半句,毕竟,他是她的儿。

  拓跋陵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手捂住额头,手肘撑着膝盖。

  沉闷的气息无声蔓延,高士谨小慎微地上前,“

  皇上,要不要咱家请礼部尚书入宫?”

  “请他有什么用,他能比太后大?”拓跋陵拂袖,冷哼着站了起来,看着窗外那白霜凝结成的冰花树,拇指与食指放在一起磨了磨,忽然道:“摆驾!”

  高士忙问:“皇上欲往何处?是画阁吗?”

  拓跋陵却突然沉默了,又转身坐回了座位上,半晌,道:“去,给朕拿一套常服来,朕要出宫。”

  他要暂时离开这个难以呼吸的地方,一刻一秒都不想多待!

  拓跋连城万万想不到自己让人给拓跋陵找的麻烦竟然把人逼出了宫,此刻他正满怀惬意地抱着苏莞然,哪怕苏莞然现在手中还有一碗味道极怪异的药。

  药是顾闲静送来的,说是特意让黑怀去传志太医府上请的安胎药,也不用多喝,七日一碗就够了,但单单就是这一碗,却让苏莞然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太臭了。”她道。

  拓跋连城淡定从容地捏住了她的鼻子,替她扶住了那只端碗的手,柔声道:“乖,把这一碗喝了,喝完了我们就出去散心。”

  苏莞然苦着脸,鼻子都被捏得扭曲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都快吐了,根本喝不下去啊。”

  其实拓跋连城也有些忍受不住这个味道,但一想顾闲静将他叫进明月楼中所说的话,任是苏莞然再苦闷,他也不得不狠下心。

  “必须喝,”拓跋连城故意板着脸,不近人情道,“这是安胎药,为了孩子,也为了你,一定要全部喝完。”

  苏莞然嘴角一抿,目光怪异地看着他,“你说得轻松,你给我喝一个看看?”

  眉峰一动,拓跋连城突然笑了起来,“喝就喝。”

  苏莞然惊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突然端起碗将药喝了下去,苏莞然瞪大了眼睛,而后下巴突然被捏着往上一仰,那张俊美惊艳的脸便逼近了眼前

  ,眸中映着的,恰是她眉眼怔愣的模样。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腥重的味道激得胃里翻江倒海,更不要说喉咙里那股残余恶心的黏腻触感,苏莞然脸色发青,用力推开了拓跋连城,正要发怒,一块沾了蜂蜜便被推进了嘴里。

  一时间,又甜的发齁。

  但,确实中和了不少。

  苏莞然被他行云流水一般的连贯操作惊到了,等嘴巴里的苦味都散了些才反应过来,却没有刚才瞬间的愤怒了,只是有些苦笑不得。

  “你就不能打个招呼?”

  苏莞然自顾自又拿起一枚冰糖放进嘴里,咬牙耸肩忍着呕吐的本能,硬生生将反胃感压下,却见拓跋连城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登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拓跋连城嘴角直抽,突然将蜜碗端了起来往嘴巴里灌,不想还没咽下,便“呕”的一声连同自己的午膳都吐了出来。

  苏莞然:“……”

  苏莞然赶紧让芸娘他们进来收拾,拓跋连城靠在躺椅上,歪着身吐了个天昏地暗,苏莞然便在一边神色复杂地替他拍背、顺气、递茶,顺便道:“这到底是你怀孕呢,还是我怀孕?我都没吐这么严重过。”

  拓跋连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情控制突然成了脱缰的野马,鼻子眼睛嘴巴好像都苦成了一团,好半晌才道:“太……臭了。”

  简直就像是咬了一口在战场上腐烂了两个月的尸体!想到这个画面,拓跋连城白眼一翻,又干呕了起来。

  “这算什么啊,”苏莞然撇嘴,不自觉地抱怨道,“我还得喝上两三个月呢。”

  拓跋连城捂着嘴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心疼好像都快化成水雾一般,苏莞然险些怀疑他就要哭出来了,忙又道:“不过当初给子默治病的时候,更臭的药我都试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吗?”

  话一说完,拓跋连城更加难受了。

  他狠狠喝了一大壶茶水,用茶涩压住那股冲天的腥臭,才坐起身,拿住苏莞然的双手,丰神俊朗的人好像瞬间精神萎靡了起来,脸色阴沉地摸着手中的腕子,柔弱无骨,也未见得就比以前丰润多少。

  “我陪你一起喝药,”拓跋连城脸色难看,“两三个月,两三年都可以。”

  苏莞然上扬,胸口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嗤笑道:“笨蛋,怀孕还两三年,那我岂不是怀了个妖怪?回头怕是要被百姓骂死了。”

  拓跋连城剑眉一拧,纠结地反驳道:“我拓跋连城的孩子怎么会是妖怪,谁敢胡言乱语,本王割了他们的舌头。”

  哬,了不起啊,还没当上皇帝就开始幻想当暴君了?

  苏莞然忍俊不禁,而后眯了下眼睛,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小指头上。拓跋连城微微一愣,未及反应,便觉手指往后一仰,柔软度不够的手指几乎瞬间抽痛。

  “嗷!”亲密的气氛陡然散去,拓跋连城惊讶道:“你干什么?”

  “我揍你啊。”苏莞然一脸理所应当。

  拓跋连城一脸莫名,“为什么?”

  苏莞然看看亭中的凤凰浴火花灯,若无其事道:“哦,没什么,就闲得无聊。”

  额头青筋一跳,拓跋连城被她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样看的心痒,就像一只偷吃的小狐狸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乖觉的可爱,口中却下意识吼道:“苏、莞、然!”

  “你敢吼你孩子的娘?!”

  “……好娘子,先松手可好?”

  守候在外的琴棋书画四人扑哧一笑,芸娘捂了捂唇,也偷偷笑开,抬眼却见门口黑怀急冲冲跑了进来,面上表情凝重而复杂,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急着赶来通报。

  还未靠近,便听到亭子里传出来的调笑声,黑怀脚步不

  着痕迹的一顿,紧接着便又继续加快了脚步。

  “王爷!主子!出大事了!你别在这儿待着了,”黑怀一紧张,连敬语都忘在了脑后,“皇上到王府来了!”

  芸娘等人蓦地瞪大了眼睛,亭中的笑闹声也陡然停住,一只手掀开帘子,拓跋连城雷厉风行地走了出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幽深,“你再说一遍。”

  苏莞然也披了披风出来,黑怀此刻才想起来抱拳见礼,沉声道:“回禀主子,皇上微服出巡,已经在前堂了,蓝玉和太妃正在陪侍。”

  心中一声咯噔,苏莞然表情十分精彩,“他微服出巡,居然还巡到了南王府?!”

  这是不要命呢?还是找死呢?

  拓跋连城沉吟了一下,大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说起这个,黑怀表情更加精彩了,“据高公公说,只带了他,只有极少宫人知道他出了宫,目前咱们府外……似乎没有禁军。”

  脚步一顿,拓跋连城复又加快脚步,苏莞然冷笑道:“他是皇帝,出宫岂会没有人知道,我们府外的那圈人只怕都认得出来,啧,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你慢点走,不必追着我来。”拓跋连城回头看了她一眼,余光忽地看见了苏莞然身后的芸娘,神色晦暗,有些走神。

  拓跋连城默了默,忽而问道:“芸娘,你怎么了?”

  苏莞然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了拓跋连城身边,拓跋连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芸娘,手却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芸娘惊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

  “我这不是在想皇上来了咱们府里,只怕禁军很快就会到了,不知皇上是准备立刻走,还是要在府中用膳?若是要用膳,我是不是该下去准备一下?这一着急,都先把要去请安的事给忘了,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