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四周有回廊环绕,此刻江元和魏越的位置处于东面回廊的尽头。
江元顺着魏越的手指看去。
在回廊的另一端,有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黑暗的角落,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
江元顿时有些炸毛。
暗中观察?站在哪里多久了?
两厢对视片刻。
魏越欣喜着朝黑影走去:“有人就好,我且问问他可还有房间给我们住。”
看着魏越那丝毫不慌的样子,江元有些惭愧,自己身为学过科学、真理的涩会主义好青年,居然还不如一个古代人胆大。
咬咬牙跟上魏越。
作为读书人,魏越步伐不急不快,慢中带稳,江元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
江元看清黑影的轮廓。
个子不高,有些瘦小,怀中好像还抱着个带有尖角的东西,看起来有不免让人想起一些危险物品。
两人走过一半回廊,魏越出声道:“敢问阁下,不知你是……”
话未说完,黑影一闪,消失在拐角。
魏越愣了一下急忙跑过去,江元也跟着跑起来。
两人来到黑影的位置,看向黑影跑走的方向。
面前是正院和侧院相连处空出的一片空地,有一间屋子的面积,里面种有三四棵矮树。
现在正值初夏,树上却没有一片树叶。
一眼扫去,除了秃树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奇怪!”魏越喃喃自语。
玛德,这叫奇怪?一个大活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这根本是闹鬼吧……江元越发不相信魏越的鬼神之说。
“这是那人落下的?”魏越附身捡起一样东西。
江元看去。
那是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做工很差,糊的相当潦草,甚至没有放飞的绳子。
但看到风筝的翅膀,江元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自己以为的危险物品就是这个风筝。
大晚上地抱着个风筝偷偷躲在角落观察,被发现后消失不见,但落下了风筝。
可以想象当时黑影应该也非常慌张。
再结合方才看到的黑影轮廓,个头不高,身材瘦小,抱着风筝……
或许是个孩子!
可江元搞不明白。
空地两侧的墙没有三米也有两米,他翻过去没准还要费一些力气,那黑影是个孩子的话,跑到这里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还是说,人家虽小却身手不凡,化气为翼,飞了过去?
“江元小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江元正疑惑着想用科学去解释眼前的现象,魏越突然侧耳问道。
现在轮到你问我了是吗,我刚才就说有笑声,你非说听不见,现在倒又听见了。
江元忍住吐槽的欲望侧耳倾听,随即表情一瞬间僵硬。
魏越看到江元的反应,问道:“听见了?”
江元沉默地点点头。
他听见了,甚至听得很清楚。
但那不是进院时听到的诡异笑声,而是女子的歌声!
唱的什么江元听不懂,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好听。
但那歌声时急时缓,时高时低,一会儿是哀婉的戏腔,一会儿又是呜咽着吟唱,似悲似喜,似哭似笑。
曲调好听却诡异,女声动人却凄凉。
像是在抒发心中怨恨,又像是讲述一件与其无关的故事。
这让江元瞬间想起来那首听了无数遍的唢呐神曲。
但这次不同的是,自己已然身在歌中。
耳边是女子断断续续的歌声,眼前是门窗紧闭的无人院落。
一盏盏红色灯笼在风中慢慢地摇晃,洒在地上的光芒如同铺上一层黑色的血。
江元庆幸这歌声只有声音没有乐器伴奏,如果此时响起唢呐的话,百分百将他直接送走。
“好像是从那个房间传来?”魏越指着西面一间屋子道。
然后不等江元说什么,径直而去,江元拉都没拉住。
魏越前脚走,江元顿觉身后阴风阵阵,几棵秃树缭乱的枝桠如同交错的鬼手。
“魏举人,等等我。”
江元小声叫着,赶到魏越身边。
魏越对江元笑笑:“你听这歌声,越来越近了,绝对就在这屋子里,找到人就没事了。”
江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方才此件屋子也尝试推过,但没推开,明显不想让人进去。
现在里面的女人又唱起歌,唱的还这么凄凉诡异,明显又想引入过去。
这一前一后矛盾的做法,想要干什么,实在让人忍不住猜忌。
这魏越不知道是信仰坚毅,还是想象力太弱,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实在让江元佩服。
苦读三十几年才高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两人循着歌声走到西面的房间。
站在门前,歌声已经无比清晰,的的确确就是面前这个屋子。
江元和魏越对视一眼,江元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魏越好像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点点头,上去敲门。
笃笃!
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
一瞬间安静,再没有一丝声音。
江元觉得,如果屋内有人,此刻一定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门。
魏越眉头一皱,上去就推门。
吱呀~
这次轻而易举地,房门应声而开。
一丝红光从门缝中逃散出来。
江元和魏越一起凑到门前,想要一探,屋子里到底有什么。
“啊!!”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尖叫。
“啊~啊啊~”
江元惊恐地转身,刚摸上刀想要拔出来,耳侧突然又响起刺痛耳膜的惊声尖叫,他看到魏越激动地在原地一蹦三尺高,拼了命地大喊大叫,眼睛瞪得圆溜,脸色憋的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
江元捂紧耳朵,心想你乱叫什么,你不是不信鬼神,超勇的吗?现在怎么这么激动。
好久好久,魏越才喘着粗气渐渐缓过来。
江元看魏越一眼。
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抵不过背后突然来一嗓子。
两人回头看向背后吓他们的罪魁祸首。
院子中央有个长相俊俏的少年站在那里。
一身青衫,发别玉簪,原本应该颇有玉树临风之意。
但现在的他,正满脸惊恐地瞪着江元和魏越,身体似乎都在细微颤抖。
你吓到了我们,自己反而也在害怕?
江元表示有点看不懂。
此刻魏越“道心破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只能江元上去问:“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那院中的青衫男子听闻,抬起双手不断摇摆,口中道:“是他逼我的,不要杀我!”
江元身体向后微仰。
而后和善地笑笑:“公子说笑了,我和公子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想杀你。”
“求求你不要杀我!”男子像是没听到江元的话,情绪越发激动,看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江元上前一步:“公子……”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青衫男子突然大喊大叫,飞快地跑起来,砰地一声撞开一间屋子的门,继而又关上门,没了声音。
江元和魏越久久没反应过来。
院中重新恢复无人般的寂静。
但此时两人的心中已如被投下巨石的水面,波涛汹涌起伏,再也无法平静。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庄严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