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披袈裟的僧人从回廊慢慢走来,直至停在江元和魏越身前。
僧人年纪不大,而且很健硕,双手合十,让他的胸膛微微鼓起,江元接近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他面前却矮了足有一头。
五官普通,眉毛粗而锋利。
给江元一种前世健身房的肌肉猛男,剃光头发,穿上袈裟装和尚的错觉。
“您是?”江元问道。
“贫僧法号谛禅。”
“谛禅大师是这院中住客吗?”魏越问道。
谛禅点点头。
江元听在心里,什么也没说。
终于遇到一个正常的住客,还是个佛门僧人,这无疑让魏越对他产生信任,“谛禅大师,在下青州魏越,这位是江元小友,我们今晚初来醉梦院,不知住在何处,还望提点一二。”
谛禅淡笑道:“贫僧已经知晓,因此前来指引二位入住。”
魏越大喜过望,“麻烦大师了。”
“两位这边请。”
谛禅引路,朝对面走去,边走边说:
“醉梦院有十三间屋子,东面五间、西面五间、北面三间,除去客堂、厨房、茅厕外,可以居住的房间有十,从东沿北到西,依次以十天干命名。贫僧住在西面的辛字间,两位可以住在东面的甲字间和乙字间。”
江元闻言看去。
甲、乙,也就是东面的第一间和第二间,刚才那求着别杀他的阴柔小哥也在东面,乙字间的隔壁,丙字间。
魏越奇怪道:“甲字间和乙字间没人吗?方才我把所有院门都推了一遍,也不见打开一个,原以为里面住满了人。”
谛禅答道:“那是他们在和两位施主开玩笑,原本贫僧正在打坐,若不是听到你们吵闹,也未发现屋子的怪异。”
“他们?”江元忙问道:“这醉梦院住了几人?”
谛禅停下,首先指着东面道:
“丙字间的李施主。”
指着北面道:
“戊字间的吴施主。”
“己字间的周施主。”
最后指向西面:
“庚字间是丫施主。”
“辛字间是贫僧。”
“癸字间是端施主。”
“共六人。”
江元默然无语。
好家伙,一共十间房子,住了六人,几乎算是住满。
他和魏越进来快有半个时辰,一个个东躲XZ,变着花样吓唬人,甚至连灯都不点,太欺负新人了吧!
魏越脾气很好,像是已经忘记被耍的经历,问谛禅:“我们方才打不开门,见到一个拿着风筝的人,听到的女子歌声,还有方才那个求我们不要杀他的公子,都是醉梦院的住客?”
谛禅点点头,又无奈摇摇头:“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贪玩了些,还望两位施主不要见怪。”
江元撇撇嘴,他没魏越那么好脾气。
刚进院就给自己一个惊心动魄的感受,进了院又搞这么多幺蛾子,他和魏越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科学理念下的产物,还算比较有定力,换做正常人,不疯也得吓傻,怎么看怎么有恶意。
难怪宋长春和周子丹都对这醉梦院十分忌惮,唯恐避之不及,第一晚就这么难,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院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魏越松口气。
江元一脸奇怪地看向魏越。
刚才不是你说圣人不语怪力乱神,世上没有鬼神吗?
三人走入回廊。
谛禅推开甲字间的门,又推开乙字间的门,转身道:“这两间屋子曾经也有人居住,枕衾椅柜一应俱全,只是或许蒙上了灰尘,两位莫要嫌弃。”
“无事无事,我和江元小友诏狱都住过,脏点乱点没关系。”魏越对睡觉执念很深,有间房间睡已经很满足。
江元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
谛禅笑笑,双手合十,低眉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两位施主入住哪间自行抉择即可,天色已晚,贫僧就先不打扰二位安歇。”
这和尚看起来人挺不错,短暂交流下,很让人新生好感……江元想回句礼。
魏越快他一步,双手合十,虔诚道:“阿弥陀佛,多谢大师相帮。”
江元也跟着双手合十,正想说话,脸侧突然一阵疾风。
接着,砰地一声,什么东西撞在门上的声音。
江元嘴巴张着,瞳孔慢慢收缩。
面前谛禅那张本原本言笑晏晏的脸,此刻一丝表情没有,格外的冷漠。
双目之中凛然一股杀气。
原本合在一起的双手,左手还竖在胸前,左手却向前伸直,横在江元脸侧。
胳膊绷紧,鼓起的肌肉充满力量,方才那股疾风便是谛禅伸臂太快的原因。
“咳!”身后传来痛苦的咳嗽声。
江元僵硬着脖子缓缓回头。
方才站在他身后的魏越,此时半倚在门上。
他的鼻子整个塌陷下去,鲜红的血狂涌不止,像是回流进嘴里,让他不断地咳嗽,每咳一下,就是一口浓稠的鲜血。
发、发生了什么?
江元仍旧合在一起的双手有些颤抖。
“谛禅、大师?”江元试探性道。
谛禅冷漠无情的眼神看江元一眼,没理他,擦肩而过走向魏越。
谛禅附身,拎着衣领把魏越拎起来。
魏越此刻满脸是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即使被谛禅扶站起来,也是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跌倒的样子。
不过谛禅并不需要他一直站着。
右手突然出拳,猛然轰在魏越侧脸。
魏越如同炮弹一般飞射出去,落在院子中央,几个翻滚后爬在地上,身体偶尔抽动,表示着他还没死。
谛禅扭了扭脖子,边卷着袈裟的袖口,边走向魏越。
江元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和尚吗?他前一刻不还在阿弥陀佛吗?
为什么突然化身拳王?
就算你是鲁智深,魏越也不是镇关西啊!
这两拳丝毫没有保留,看样子真的想打死魏越。
可魏越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谛禅走到魏越身边,一脚踢在魏越身上,让他仰面朝天。
而后又像之前一样,拎起魏越的衣领,一拳轰在他脑袋上。
这一拳打中魏越的眼睛,眼眶顿时裂开,眼珠子直接迸射出来,黑红的血如瀑如注。
魏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濒临死亡。
江元见状,立刻拔刀冲上去。
魏越虽然背着人命死有余辜,但应是律法裁决生死,而不是现在不明不白死去。
拳头将落,江元赶到,一刀斩向谛禅。
“铛!”
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
刀被震开,刀刃崩卷,虎口被震得生疼。
江元震惊地看向谛禅。
他的刀砍落时,谛禅抬起另一只胳膊拦挡,此时那胳膊整个呈现鎏金的颜色,变成一只闪亮的黄金胳膊。
刀刃被砍卷,金色胳膊完好无损,甚至没有出现一丝划痕。
而谛禅的另一只拳头没有丝毫停滞地落下,直直轰在魏越的脑袋上。
而后,一拳、一拳、又一拳。
谛禅机械搬地递出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打在魏越脑袋上。
直到地面凹陷,魏越半个脑袋陷入土中。
谛禅方停止惨绝人寰的疯狂输出。
胳膊上的金色退去,恢复原状。
谛禅心满意足地慢慢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江元。
江元心中一沉,握紧刀柄。
但下一瞬,江元发现谛禅身上的杀气已经无影无踪。
他双手合十,对江元道:“阿弥陀佛,施主早些歇息。”
像极了不染尘俗的得道高僧。
前提是他的手背上没有涂满鲜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