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鱼赧然一笑，说：“原来见雪黛弹得那样好，产生了学习的想法，但是现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用听，慕颜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雪黛调整琴弦的空档，抬眸看了眼她的手，笑道：“你的手是十分适合弹琴的。”
林小鱼一听，喜出望外，当即坐到她身旁，帮着她将松香粉盒打开，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之前都没听人说过我手好看。”
“你的手掌看起来比较有力，而且弹琴或者琵琶的话，手掌需要稍大一点，按弦的时候可以跨度大一些。”
林小鱼欣喜一笑，说：“估计从小习武，所以就成这样了。这么说，我还是可以学琴的？”
雪黛笑了笑，说：“可以的，只要用心，简单的曲目还是可以学会的。像是《清忆》《常思》《东篱菊》都是入门的好曲子，时人喜欢，谱子也简单，上手容易。”
“好啊，好啊，那你快教教我吧。”
慕颜见她如此殷切地想要学抚琴，心中更是诧异，说：“你不是一向觉得琴棋书画了无生趣吗？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还不是睿王那人，天天拿这些个玩意儿来嘲笑我。说我身为女子，女红不会，连琴棋书画居然也一窍不通。所以啊，今日不是正好碰到了雪黛这样的好师父，我便想学学抚琴。回去后，定要让那草包刮目相看。”
林小鱼口中虽是嫌弃地抱怨着，可眼里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欣悦。慕颜望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心想，这个粗神经的小姑娘，想是对人家动心了，自己还不自知。
慕颜不由得想起，千鸢会时，睿王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林小鱼，看来这两人......
慕颜心中想通了这一层，不过她也不点破。
感情的事，总要两个人慢慢体会，才能明白自己心中对对方的感情是否真的是爱。
“我记得俞大将军的书阁里，就有一本琴谱，里面应该会有这几个常见的曲目。”
林小鱼双眼闪亮亮地看着慕颜，激动道：“太妃，您真的是太厉害了，连这个居然都记得住。我这就去找俞涵要去！”
“等等。”慕颜叫住她，笑道：“他们那一群人今晚没喝个烂醉，估计是回不了房的。所以啊，你现在就算去找俞涵也无用，你觉得一个醉汉，可以带你找到琴谱吗？”
倒不是慕颜料事如神，而是这厢的几人，确实喝得都有五六分的醉意了。
而俞涵的酒量更差，他喝得已经抱着酒坛斜靠在回廊的栏杆上酣睡，就如慕颜所说，算林小鱼过来找他，他也不可能带着林小鱼去找琴谱了。
而其中最清醒的，竟然是还未及冠的林子秦。
他看着新上来的鱼，“咦”了一声，问：“怎么后厨料理活鱼的李大娘今天不在吗？”
上菜的小厮诧异问：“林公子怎么知道，今日李大娘家中有事，是别人料理的这条鱼。”
林子秦苦着一张脸，说：“一看就是新手弄的，我最爱的鱼腹残缺了。你看这歪歪斜斜的切线，肚子的脂肪和表皮层都被破坏了，鱼腹肉那种独特的醇香鲜美会受到破坏的！还有还有，你们看，连肛门处的黑线都未扯干净，哪有李大娘手起刀落、游刃有余的手法啊！”
那上菜的小厮苦笑地默默望了一圈，见两位贵人只是喝酒攀谈，并未注意到林子秦所说的话，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庆幸，默默地退了下去。
李凌萧抬眼望了望，见月上梢头，估摸已是酉初。他虽有些醉意，意识却还是清醒的。他看林子秦因为一盘鱼，而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低声对着身旁的突厥王子道：“少年郎的烦恼就是简单，倒是让我们这种颇为羡慕了。”
突厥王子没有直接回答，似笑非笑道：“你如今可是皇上，还能有什么烦恼。”
李凌萧定定地望着他，说：“你突然微服到访，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我带来消息了吗？”
突厥王子爽朗笑道：“还是你懂我。不错，我来这，确实是给你带了一个消息。”
李凌萧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往后堂走去。突厥王子会意，也跟着到后堂去。
“我父王曾在朝堂中提到，要将我的妹妹——华银公主嫁与你，然后恢复突厥和大和朝的通关贸易。”突厥王子低声道。
李凌萧看着他没有说话，可眼中的询问很是明显。
“你也知道，关闭贸易关口后，突厥百姓近年来，一直过得十分艰难。那些商人现在很多都成了难民。我父王便想不动干戈，以和亲形式和平解决贸易通关的问题。”突厥王子颇为无奈道。
“原本我是想，这事也算好事，你的为人我了解，我妹妹嫁过去，你定然不会亏待了她，可是现在......”
李凌萧没有反驳，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半晌才出声道：“如今我心有所属，怕是也不会娶你的妹妹。”
“我父王那人你是知道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反正我今天也把话带到了，你自己好好思量吧。”突厥王子起身往门外走去，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凝视着李凌，缓缓道：“你如果不娶我妹妹，我担心我父王转头便会找上豫王，到时你腹背受敌，场面更是艰难。”
李凌萧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点头。
突厥王子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吧，走了。”
李凌萧的目光落在他离开的方向，像是在目送着好友离开，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在看，只是在想着心事。
和亲。
如果换成以前，他并不排斥。
因为这对于两族之间，都算是好事。不用大动干戈，又有了牵制突厥的筹码，此后也无需担心突厥人会暗中突袭，怎么看都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
可是，就算客观来看此事百利无一害，可他的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