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神色微微一动,似乎被石勒那一句“问鼎中原”,说的动了心。
“问鼎中原谁不想啊,可是咱们粮草都快吃尽了,士兵们吃不饱,拿什么去攻城?”慕容垂却反对道。
那石勒不假思索道:“咱们又不是中原兵,咱们可是于背上的勇士,还能被粮草拖累不成,晋阳攻不下来,咱们就分他几万铁骑,越过晋阳直接抢他后方的粮草牛羊吃不就行了。”
石勒一席话,令沙罗眼前一亮,点头道:“石勒说的有点道理,本单于听说晋阳南面的河东郡,聚集了成千上万从北边五郡迁过去的牛羊,咱们若是抢了这些牛羊,就不怕吃不饱了。”
慕容垂却又顾虑道:“大单于,咱们晋阳城还没有拿下来,若就这样绕过去抢掠河东郡,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话音方落,石勒不屑道:“我说慕容垂,你也太高看蜀国人了,晋阳几城里蜀国确实有几万兵马,可是他们却都是步兵,你以为他们敢出城抄袭我们后路么,只要他们敢出城,我保证留下来的大鲜卑铁骑,会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石勒一番自信的豪言壮语,这下便把慕容垂堵到哑口无言了。
不光是沙罗,在场的鲜卑众头领们,纷纷点头,显然石勒的一番话,确实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他们敢越城不攻,把后路留给蜀军,仗着就是他们这十万大军,统统都是骑兵的优势。
沙罗表情明显已倾向于石勒的提议,但在下决策前,目光却落在了大帐角落那名武将身上。
他便饱了一口于奶酒,问道:“于将军,你也算跟蜀军交手多年了,你对他们的底细应该很清楚,你觉的石勒的这个计策可行吗?”
大帐中,鲜卑众将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个沉默的武将。
于禁。
不久之前,敦煌决战的前一夜,于禁带着他于氏几兄弟,还有三千嫡属的幽州士卒,抛弃了曹操,向东越过沙漠,前来投奔了鲜卑王沙罗。
于禁威震幽州,大名连沙罗也早有所闻,不远千里前来投奔,沙罗自然是欣喜万分,对于禁是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器重,直接就让他参与到了最高级别的军议之中。
于禁轻吸一口气,拱手问道:“不知大单于想听的真话还是假话。”
“那还用说,本单于当然是想听你的真话了。”沙罗笑道。
于禁便沉声道:“既然大单于想听实话,那禁就实话实说了吧,魏国灭亡已成局,我想那廖化灭了魏国之后,很快就会挥师东归,到时候很有可能直奔并州而来,到时廖化挟着灭秦之威而来,蜀军士气高涨,再凭着此贼奸诈的用兵,禁只怕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倒不如趁着他前来之前,见好就收,退兵北归才是上策。”
于禁一番话,听着沙罗那张笑脸,不由就阴沉了下来。
显然,他内心之中是倾向于继续战下去的,征询于禁的意见,其实是想听到他积级的回答,却没想到于禁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未等沙罗开口,那石勒便冷笑道:“我说于将军,你们魏国被灭,那是你们太过无能,你以为我们大鲜卑的铁骑勇士们,会跟你们魏国人一样无能吗?”
于禁被讽刺,脸色立时一变,眼中迸射出了一丝愠色,作势就想发作,到最后,那提到了嗓子眼的火,却被他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蓦然想起,自己是以亡国之臣的身份,前来投奔鲜卑人的,寄人篱下,立足未稳之前,怎好得罪石勒这样的鲜卑重要人物。
念及于此,于禁只好将不满硬咽了回去,干笑着道:“魏军的战力,自然是不如大鲜卑的铁骑,我只是把过往的经验说出来而已,也许并不适用于现在,这还得大单于来决定。”
沙罗权衡了一下,张口就准备做出最裁断。
正当这时,一名斥侯匆匆而入,拱手叫道:“禀大单于,我南面细作传回消息,蜀将廖化已于不日前进抵长安城,目下已改道向北前往蒲坂津,明显打算由蒲坂东渡黄河,前来解晋阳之围!”
这个消息一出,大帐中,立时引起了鲜卑众将们一阵的惊议。
“看来魏国已经覆灭了,可敦煌离长安有千里之遥,廖化这么快就回长安了?这速度也太快了!”慕容垂第一个发出一声惊叹。
其余众将,哪怕是石勒,也为蜀军的行军速度所惊。
到知道他们鲜卑人全军皆为骑兵,来去如风,速度正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法宝,廖化这等行军速度,竟是远胜于他们,如何能不叫他们为之惊叹。
“没想到啊,曹操竟然输了那一仗,这怎么可能呢,廖贼穿越戈壁滩,应该人困于乏,曹操以逸待劳,竟然会输……”于禁却是满脸惊叹,眼中迸射着匪夷所思的狐疑。
显然,于禁虽是认为曹操早晚会败,但照敦煌一战魏蜀两国的实际实力,就算是他于禁带走了三千兵于,曹操也必会取胜。
结果却是,曹操败于了廖化之手,魏国覆灭,这结果如何能不叫于禁震惊。
那沙罗神色也是一惊,脸上旋即浮现出了狰狞的杀机,口中冷笑道:“本单于几次南下,那廖贼都不屑于跟本单于正面交锋,这一次他终于不得不重视起本单于,亲自率军前来跟本单于一战了么,很好,廖化,这一次,本单于就叫你尝尝我鲜卑铁骑的恐惧吧……”
冷笑过后,沙罗腾的跳了起来,挥手喝道:“传本单于,即刻分兵六万绕过晋阳城,去南面抢掠在蜀人的牛羊,让我大鲜卑的勇士们吃饱喝足,杀那蜀将廖化一个片甲不留!”河东郡,永安城。
日近黄昏之时,廖化率领着近两万铁骑,进至了这座河东郡最北面的城池,过此城再往北,就要进入太原郡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