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婧坐在老板桌后面低头修着指甲,心里想着易方早上的一通电话。他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把成婧骂的莫名其妙。后来才听明白,易方哪里是埋怨成婧工作做的不好,分明就是羡慕顾盼做得太出色了!
顾盼这段时间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七彩棉时装展轰动了,提花织机搞成了,连省报都上门免费给千紫厂做广告!
成婧羡慕的不行,这个顾盼走狗屎运了,简直是诸神保佑,万事顺遂。尤其是七彩棉提花织机居然搞成了,作为纺织人,她太清楚这件事情的意义了!
“成厂长!”
成婧正低头沉思,这声喊把成婧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彭琳站在办公桌前。
“彭琳,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是工段长,是吗?”成婧冷冷问道。
“感谢成厂长栽培!”彭琳是成婧在千紫厂挖过来的,因为彭琳是千紫厂荣誉墙上季度冠军,所以她一过来,成婧就委以重任,提拔为布机车间甲班工段长。
“按照工厂管理层级,你是工段长,有什么问题,首先找车间主任反映;然后车间主任找主管副厂长汇报;最后,由分管领导向我请示。这个工作流程你不知道?”
彭琳本来兴冲冲过来的,成婧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在身上:“成厂长,我——”
“这也难怪,你们这些人在顾盼那儿放鸭子惯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我这是厂长办公室,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随便进来的。工厂这么多工人,是个人就大喇喇往我办公室闯,我成天接待你们这些人,还办不办公了?”
像成婧这么端着架子做官的,彭琳还真不习惯。在千紫厂,顾盼每周还看两天台位,成天跟大家混在一起,一点架子都没有。可是这话彭琳不敢说,人在屋檐下,只好低头道歉:“成厂长,对不起,我错了!”说罢,转身离开。
“你站住!”
彭琳回头,迟疑地望着成婧。
“今天我心情好,就破例接待一次。说说看,你找我有什么事?”成婧一边低头修着指甲,一边说。
彭琳掏出一块手帕,双手恭敬地递给成婧:“成厂长,这是那边工厂做的。”
成婧拿到手里端详,讥笑道:“哟,顾盼做起手帕了!”
彭琳凑上前说道:“这是他们的七彩棉!”
成婧马上就想到,这手帕可能是顾盼生产的庆祝七彩棉试制成功的纪念品,她以为彭琳拿这个来羞辱自己,于是板起脸问道:“彭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厂长,他们那边把这个手帕叫做耻辱帕,或者叫质量帕。您看,这上面还绣着“质量第一”这四个字呢!”
成婧脸色温和了一些:“怎么回事?”
彭琳说:“是这样的,成厂长,您看,手帕上这根纱。杨雪负责这次七彩棉的穿扣工作。就因为有一根纱穿错了,顾盼大发雷霆,亲自割轴,罚了杨雪五十块钱,并且把织成的疵布做成手帕,每个职工发一块。”
成婧不屑,这种错误在易方厂,只怕处理的更严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彭琳说:“是这样的,成厂长,杨雪很生气,她找到我,让我跟成厂长说说,她还是想到我们厂——”
成婧冷哼一声:“她以为易方厂是垃圾回收站?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背叛易方厂跑到千紫厂,啊,现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就想回到这边来,天下哪有这好的事情!”
彭琳说:“好的,成厂长,我这就拒绝她去!”
彭琳即将走出办公室,成婧突然喊了一声:“等会儿!”
“成厂长,您有事?”
“彭琳,你刚才说杨雪是负责什么来着?”
“成厂长,她负责七彩棉穿扣。”
“太好了!”成婧猛地一怕桌子,把彭琳吓了一跳。
“你对杨雪说,她明天就可以过来——不,让她在那里继续做,尽可能把那边的七彩棉工艺摸清楚。我们这边马上也要上七彩棉这个项目的。你告诉她,过来后,她杨雪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彭琳走后,成婧依然处于兴奋状态,她拿着签字笔敲了敲桌子,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易总,我是成婧。打搅易总了!我有一个想法向您汇报,我想在易方厂也搞一个七彩棉项目。人员?啊,是这样的,我准备从千紫厂挖人。对对,易总您放心。那边工厂负责穿扣的杨雪已经主动跟我联系了!嗯嗯,我尽量联系更多人……什么,易总,您想把千紫厂整体挖过来?”
成婧被易方这个消息雷到了!顾盼带着千紫厂并过来,那还有我成婧什么事!
易方爽朗地笑道:“你别担心,对你没有影响,一个总厂,一个分厂。你还是总厂厂长,顾盼是七彩棉分厂厂长。”
成婧这才心情安定了一些:“顾盼同意了?”
“我刚刚跟成秋山书记通电话了,我说应该把安惠纺织行业整合起来,形成合力,两条小船在经济大潮中很容易翻船,只有合并成为一条大船,才能抗击风浪。你猜怎么着,成书记他同意了!”电话那头易方得意的情绪,成婧电话在这头也能感受得到。
“易总,您真英明!”成婧及时送上彩虹屁,“成书记答应了,这件事基本是就成了!”
“也未必。顾盼这个人,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们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一个就是你把她们厂的核心团队挖过来,我们自己组织生产;另一个就是我做做顾盼的工作,争取把千紫厂整体并入易方厂。”易方说。
几乎同时,顾盼接到了成秋山的电话:“顾盼,刚才易方给我打了电话,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他说想把安惠的两家纺织厂整合起来,做大做强,一起扬帆出海。顾厂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盼笑了:“成书记,他就这么着急来摘桃子么?”
“这就是商人,嗅觉就是敏锐,你们七彩棉刚刚开始,他们就看到了光明的钱途了!”成秋山也笑了,“不过,我觉得你们两家联合,这是一个双赢的决定。你们现在不是正缺少资金么?”
顾盼说:“成书记,我正准备给您汇报呢,今天上午我已经接到了三个电话,都是寻求跟我厂合作的。其中还有一家上海的。有的要求全资收购,有的要求联营。”
“易方厂毕竟是本地企业,再说他们也是有一定实力的!我不想千紫厂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嫁给外地了!”成秋山还在做顾盼的工作。
“成书记,我们千紫厂不外嫁,顶多给您找个外来女婿入赘!”
成秋山哈哈大笑:“本来我想给你们俩牵个线,看样子不成哟!”
顾盼开玩笑说:“当初我们是丑小鸭,他们瞧不上;现在变成白天鹅了,他们却高攀不起了!”
没过多久,顾盼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次是易方打来的:“顾厂长,我知道你跟成婧有些积怨,我把她开了,再来跟你谈合作,你看成吗?”
顾盼淡淡地说:“易总,我们是否合作,这跟成婧没什么关系吧?”
“最起码能表现出我的诚意来!”
顾盼说:“易总,你不是不看好棉纺织业么?”
“这不一样,你的七彩棉,这是独一份的生意,比房地产都有前途!”
“我们也是缺少资金,准备寻找合作伙伴,引进战略投资,既然易总也看好这个项目,我们可以把有意向的企业集中到一起谈谈。”
易方断然说:“不,我想全资收购。顾盼,你来当这个厂长,我给你二十万年薪,五个点的股份,怎么样?”
顾盼笑了:“易总,没想到我还这么值钱!”
易方不相信这个价码打动不了顾盼,他大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那么,千紫厂呢?”
易方说:“这堆破铜烂铁,能值几个钱!工人挑几个合用的过来就行了,其他的都遣散了!啊,对了,那个古朗一定要带过来!”
“为什么?”顾盼冷冷的问道。
易方没有听出异样来:“他手里有提花纺织机的专利呀!”
顾盼冷笑道:“易总,你果然好算计呀!”
“你有什么要求,我们还可以谈。年薪三十万,三十万行不行?喂喂,顾盼,别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