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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那人》开拍

  跟相熟的几人打过招呼,庄呈就坐着班车回了宾馆,收拾好东西直奔火车站。

  下一站,湖南。

  霍建起他们几个前几天就动身了,先拍些零碎的镜头,顺便等庄呈这边杀青。

  和通,位于湖南西部的小县城,庄呈下了长途汽车,就看到摄影师王远举着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

  “王哥。”

  庄呈拎着行李,脸上带着歉意,冲对方打着招呼。

  “庄子来啦,这一路累坏了吧。”

  “还行。”

  接过庄呈手里的行李,王远跨上一辆摩托车,拍了拍后座示意庄呈上来。

  看着那烈焰红的油缸,庄呈兴奋地搓了搓手。

  野马摩托,这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王哥,让我骑会儿怎么样。”

  王远没搭话,反而是向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庄呈,嘴里的烟卷徐徐燃烧,半晌才回道:“可以啊,你认路吗?”

  庄呈愣了愣,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爬上后座,认命地撑着后车架。

  不搂腰,是他最后的尊严。

  一路吹着微寒的春风,两个人跑了几分钟,便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了下来。

  “你在这等我会儿啊,我进去买几盒药。”

  “唉。”

  庄呈抱着王远脱下来的头盔,趴在后座上,无聊地看着县城各处的景色。

  和通是一个建在半山坡的小县,交通不发达的代价就是,整体建筑显得有些老旧,除了几条干道铺设成柏油路之外,其他还是一些破败的砖道。

  “庄子,拿着。”

  接过装满药物的塑料袋,有些好奇地翻了翻。

  除了创可贴紫药水这类常见的药物之外,庄呈甚至还在里面翻出两盒妇炎洁。

  “王哥,怎么买这么多啊。”

  “给村里人们带的。”王远跨上摩托,随口回了一句。

  “村里路不好走,要是有人出来,就捎上一些,你也知道的,这种东西,每家都得存着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好几个村的都有。”王远揉了揉头发,用力带上头盔,“要是开车出来,咱带的东西更多。路不好走,只能捎些要紧的东西。”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出了柏油路,骑行在颠簸的山路上,野马就成了脱缰的野驴。

  庄呈把塑料袋套在手上,两只手紧紧抓着车架。

  他现在就像西班牙的斗牛士,整个人重复着飞起、落下的过程。

  “王哥,还有多久啊。”

  “过去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庄呈强忍着恶心,将身子缩在王远身后。

  等见到霍建起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钟头以后。

  庄呈脸色煞白地捂着胸口,推开霍建起,冲到小河沟边上就开吐。

  反观王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摘下头盔,甩了甩油腻的长发。

  几大口温热的山泉水灌下肚,庄呈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一抬眼,就看见霍建起瞅着他在那乐。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吐得比庄呈还厉害,可并不妨碍他现在嘲笑庄呈。

  人嘛,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庄呈被他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问道:“霍导,我过来报道了,咱今儿有拍摄任务吗?”

  “不急,”霍建起拍了拍庄呈的肩膀道:“今儿天不行,等明天看看再说。”

  庄呈有些摸不着头脑,扬头看了看依旧高悬的太阳,道:“天儿不行?”

  “恩,天不行。”

  霍建起也学着庄呈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笑的模样有些怪,像个神棍。

  不拍就不拍呗,庄呈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才是导演。

  跟着同样没什么事干的滕如军,带着那条名叫老二的狗,整天在村子里乱窜。

  滕如军是真正的老玩主,钓鱼捉虾没有他不会的,庄呈脾气比较闷,一般是跟在后面乐呵呵地看。

  下水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如今已经快四十的滕如军三两下脱了衣服就往水里蹦,庄呈反而要在岸边上瞅半天,确认边上没有什么小媳妇大闺女之后,才敢跳下水。

  高山上流下的河水沁得人心里冰凉,可等熬过一开始那股劲儿之后,便能感受到真正的乐趣。

  一连玩了三四天,一直等到山里下过一场雨之后,霍建起才确定了拍摄日期。

  庄呈穿着条白色跨栏背心,外罩藏青色衬衣,脚上蹬着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一眨不眨地看着雨后的天空。

  下过雨之后,天空湛蓝到几近纯净,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荡在半空,透着股子闲适。

  王远举着一个单反,仰着头对着一朵白云拍起来没完,快门按得飞起。

  庄呈点燃一根烟,脚旁是一个硕大的邮包,坐在路旁的石头上等着霍建起的指示,可就见那家伙把王远叫道跟前,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之后,就对着庄呈说了两个字。

  爬山。

  背着塞满泡沫板的邮包,沿着村外那条石板路,爬上去,走下来,然后再爬上去。

  王远举着摄像机,一会儿跟在庄呈身后拍他的背影,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拧着身子拍正面。

  “庄子,你俩过来看看。”

  霍建起看着监视器,拧着个眉毛,给庄呈两个人指着。

  “你看这,庄子脚步落下去的时候明显没有那种负重感,他背上是邮包,沉甸甸的邮包,现在脚步太轻快了。”

  庄呈看了看监视器,也点了点头。

  他明白霍建起的意思,他想要的,不是表演时‘装’出来的重量,就像你背着一包沙子的时候,和背着一包棉花所呈现出的画面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身后时时刻刻有一个重物缀着、负重前行的样子,纯靠表演确实很难完美的表现出来。

  不管庄呈演技再怎么夸张,那邮包的肩带总不会受他控制吧。

  掏出包里的泡沫板,庄呈看向一旁的霍建起,道:“导演,上真家伙吧。”

  霍建起点了点头,从场务手里弄了点旧书、文件袋、纸盒子之类的塞进去,到最后,还在上面压了十多块砖头。

  垫了垫分量,又让庄呈背上看了看画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开始爬山。

  来回走了两遍之后,滕如军也加入了爬山的队伍,顺带着的,还有那条叫老二的狗。

  庄呈背着沉重的邮包,带着斗笠在前面走。

  滕如军跟在后面,手里拄着一根拴着铃铛的木棍。

  王远和老二,则是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个个吐着舌头。

  尤其是王远,手里拎着那么重的摄像机,时不时还得扛在肩上,跟着庄呈一圈圈走下来,都快累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