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李斯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一咬牙站出来道:“微臣有事禀报。”
“说。”郝连玄翼淡淡地道。
“南山郡暴动事发后,微臣便立即派了人前去调查。消息显示,皇上派发给南山郡赈灾的钱粮还没有达到南山郡已经被贪污一空,涉嫌其中的官员无数,甚至有不少位高权重之人牵扯其中。微臣权力有限,以至于目前很多重要证据无法掌握,是以先前不敢直言。”李斯字字铿锵地说道。
李斯是真的派人调查过,也隐约知道这件事背后的那位位高权重的人物是谁。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说出这番话后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说不定出了这宫门就会身首异处。
但是他之前不过是个七品小吏,多亏皇上提拔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皇上对他说过的话,皇上对他的希望不仅仅是忠诚,还希望他能真正地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儿。他也记得当初听了皇上的话后激动澎湃的心情,还有情不自禁说出口的豪情壮志。
如今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享受惯了,竟然差点就忘了自己为官的初衷了。
这一次他便搏一搏,只要能为国家百姓除去那些蛀虫,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又何妨。
郝连玄翼脸上的神色缓了缓,这个李斯虽然心思直了些,能力却是不错,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查出了头绪,看来刑部尚书这个位子倒是意外地适合他。
看着李斯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郝连玄翼阴郁了半个月的脸上也禁不住生出了几丝笑意。这般正合心意的臣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他可舍不得就这么没了。
郝连玄翼对王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明了。李斯不等出宫,身边便从此多了两个隐在暗处实力高强的保镖。
“爱卿做的很好,那么这件案子朕就全权交给爱卿了,还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郝连玄翼先是口气缓和地对李斯下了令,接着又冷冰冰地看着其他人道:“户部尚书的职位就由户部右侍郎暂代,立刻重新调拨钱粮运往南山郡,兵部派人协助,要是这批钱粮再出现什么问题,你们就自己给朕滚去天牢里待着,别再出现在朕面前碍眼!”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也不管这事到底关不关自己的事。
“都下去吧。”郝连玄翼挥手道,等人都走光了,才恼怒地骂道:“一群废物!”
王福站在他的身后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皇帝陛下这是赤裸裸的迁怒啊,迁怒。不过这都半个月了,所谓的名医也找来了数百位,却没有一个能治好倾城姑娘的,眼看着倾城姑娘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皇上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你手下的那些人,也都是废物。半个月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郝连玄翼暴怒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王福的身上。
“老奴手下的人和凤大人相比自然是废物了。”王福很是镇定地回到。他早就料到终有一天皇上会迁怒到他的身上,不过最
多也就是被骂几句罢了,对此他很是无所谓。
皇上信任他,把暗处的势力都交给他管理。能得到皇上这般的信任,被小小的迁怒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很想为皇上分忧啊,只是凤大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如果凤大人不想现身,他手下的那些人就算走断腿怕也找不到凤大人的一点踪迹。
郝连玄翼恨恨地瞪了这个老刁奴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对自个儿唯一的朋友的能力他还是清楚的,这事儿还真是怪不得那些暗卫。
只是眼看着倾城已经昏迷半个月了,虽然太医们想方设法吊着她的命,可是昏迷着的人只能靠一些汤汤水水勉强补充一点营养,这根本不够。现在倾城整个人都已经瘦脱了形,乌黑顺滑的秀发也渐渐变得干枯暗黄。
根据太医所说,倾城的五脏六腑一直在不停地衰弱,他们竭尽全力也不过能稍稍延缓一下衰弱的速度。但是过了半个月各个脏器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若是五天之内再得不到治疗,即便是能保住倾城的命,她的身体怕也永远不能再如以前般健康,而且她的寿命绝不会超过十年。
郝连玄翼不想再回忆自己听完太医的话之后的感觉,母妃死的时候他的心都没有如此痛过。不知不觉中,倾城在他的心里竟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就算见过倾城此时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他却不仅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厌恶,反而对她更加的怜惜心疼。这很不正常,郝连玄翼如此对自己说,可是却找不出让自己变得如此不正常的因由。
前几日他每天守在倾城的小院里,时时听着太医和那些民间名医对倾城的诊断。可是这些日子一来,倾城逐渐恶化的情况让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不稳,甚至多次差点出手杀了那些揭了皇榜的却束手无策的大夫。
若不是最后关头及时停手,现在怕是没人敢再揭皇榜了。
这样的状况让他明白自己不适合再待在那个院子里,便果断地搬回了御书房,每日不停地处理政务,暂时忘记倾城那边的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朝中的大臣们便遭了秧,这段时间不少人丢了乌纱帽,甚至有几个特别倒霉的丢了小命。当然,郝连玄翼虽然暴躁,理智却还是存在的,这些被迁怒处理掉的人都是一些暗地里搞小动作的。
“启禀皇上,凤大人有消息了。”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御书房里,对着郝连玄翼恭声道。幸好现在御书房里仅剩的两人都十分习惯这种出场方式,换个人非得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这个消息让郝连玄翼不由地呼吸一滞,急促地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凤大人此时大约离京城东城门三十里左右,以大人目前的速度,大约一个两个时辰后就能到达东城门了。”黑衣人恭敬地说道,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止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听到黑衣人的回答,郝连玄翼的额角禁不住青筋暴起。他早该料到自家好
友的恶劣性格了,明明长着一张淡雅若仙的面皮,肚子里却全是坏水儿。
那家伙肯定是早就看到了自己贴出去的皇榜,却故意慢悠悠地赶路,而且直到快进进城才主动现身,故意让他心急如焚。
郝连玄翼不由地想起两人初遇的情景,他早就说过自己不需要朋友,那家伙却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他当初年幼啊,不小心就被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给糊弄了,糊里糊涂交了这个损友,这些年没少被那家伙算计,此时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现在那家伙怕是不知道怎么幸灾乐祸呢,不过,他郝连玄翼的笑话却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行人总是络绎不绝,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得得”的马蹄声传入行人的耳中,引得众人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中纷纷露出惊叹的表情,年轻的姑娘们忍不住羞涩的红了脸,微微垂下头,却忍不住用眼角偷看。
马上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挺拔修长,面白如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似乎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15度角微笑,一眼望去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再加上那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更衬托出他本身淡雅若仙的气质,让人禁不住猜测他是否是下凡的仙人。
而此时这位“仙人”对众人炽热的目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早就习惯了被注目的感觉。他悠然自在地策马缓缓地前行,眼中时不时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个万众瞩目的家伙正是此刻让郝连玄翼恨得咬牙切齿的凤凌雪。
郝连玄翼喜欢把凤凌雪定位在自己唯一的朋友的位置上,但是凤凌雪却并不喜欢这个定位。因为他们实际上有着更加密切的关系,他们是血缘上的亲人。
郝连玄翼的母亲是凤凌雪的亲姑姑,两人年岁相仿,从小玩到大,感情十分亲密。在郝连玄翼的母亲去世之前,虽然因为在皇宫里长大的原因,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许多,却并不影响他的热情与活泼。
那时的郝连玄翼在凤凌雪的心中不仅是最好的玩伴,也是最疼爱他的哥哥。
可是自从郝连玄翼的母亲死后,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郝连玄翼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当初不是凤凌雪死缠烂打,或许他们会从此成为路人。可是郝连玄翼却从那时开始对于血缘维持的亲情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从那之后再也不肯叫他一声表弟,也不许他再喊表哥。
这么多年凤凌雪一直致力于让郝连玄翼再叫他一声表弟,可是至今未能成功。
被所谓的亲人深深地伤害之后,郝连玄翼拥有这种观念并不奇怪,凤凌雪能够理解却无法接受。在凤凌雪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惹的祸,他因此对皇宫厌恶万分,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踏进皇宫。
郝连玄翼的皇榜颁布的第二天他就看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没有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便说明需要大夫的不是郝连玄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