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咳咳咳!”弘历猛然惊醒,一阵刺痛从他心口处传来,他痛得曲起身子,用手去抓自己心口。
而入手是厚厚一层衣物的手感。
这种完全不同的触感提醒了弘历,弘历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却只有幽幽的烛光。
他侧躺在小小的卧榻之上,摸了摸脑袋下面的枕头,方方正正的枕头,甚至还是硬的。
少年无声无息地笑了一下:原来他再也回不去了。
弘历想了一会儿,脑袋有点儿疼,他gān脆从卧榻上坐起来,扒拉了自己的衣服披上,穿上鞋子往外走。
这里就是慈宁宫灵堂的偏殿,夜里的时候没什么人,弘历却循着记忆要往灵堂走。
他在那里能梦到自己的爸爸,是不是只要过去灵堂,就还有机会看见爷爷奶奶他们呢?
怀着这样的希冀之情,当弘历小心翼翼推开灵堂的门时,视线当中出现了一张很有些熟悉的脸。
“爸爸?”
“弘历?”
父子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弘历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露了半张脸出来,许是吐过的原因,他看起来脸色近乎苍白。
雍正心里蓦地一软,原本想要呵斥,最终也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进来吧。”
事实上,雍正一开口,弘历就认出来了这个是父皇,不是他爸爸。他们两个虽然气场上很相似,但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弘历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过去,雍正顿了顿,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弘历总算动了。
少年钻进房间,反手就把门关上,然后很有些拘谨地走到皇帝身边,见到他跪在蒲团上,也跟着跪下来。
雍正打量着弘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看到的弘历显得格外小,看起来竟然仿佛还是个孩子似的。这样的弘历也让雍正不忍心训斥他,而是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弘历摇摇头:“我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雍正看看弘历,这孩子向来不会说谎,这时候竟然不敢看他,显然是……
“没事的,不必害怕,你皇祖母她……其实是个好人,就算是到了天上,也会照看你的,”皇帝的手落在弘历的脑袋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安抚之意,“更何况,还有父皇在这里,你不必怕的。”
弘历愣了一下,扭过头来看着雍正,见他往常总是严肃的一张脸,此时竟能看出几分温和来。
就是因为这样的温和,所以才能让他偶尔能从雍正身上想到爸爸。
弘历的眼睛眨啊眨,渐渐凝了一层眼泪:“父皇,我再也见不到爸……皇祖母,你再也没有母后了!”
他一头扎进雍正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雍正先是一愣,而后也被激起了满心的伤感,他没有避开这样亲昵的接触,而是僵着手拍了拍弘历的后背:“我……我也没有母后了。”
弘历这一哭可谓是惊天动地,哭得躲在远处的苏培盛都快要忍不住进去看看,想看看里面是出了什么事,才让这位殿下哭成这样。
好在这哭声终于有了止歇的时候。
弘历抽抽噎噎,拿自己的外衣和皇帝的外衣把脸上的眼泪蹭gān净,心情确实是平静了很多。
他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在某次出去游玩的时候,因为他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路上发生了意外,他当场就被撞倒,而后就来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能来到一个新世界,也算是重新开始了。
雍正开始还有心情哄弘历,但等到自己的衣服都被弘历弄脏了之后,就只剩下嫌弃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只会哭?”
弘历撅了撅嘴:“您还不是一样?”
雍正顿时一惊:“朕何时哭过?!”
弘历撇撇嘴:“就在下午,您握着太后娘娘的手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您眼里面有眼泪!”
雍正一顿,没想到当时被弘历看到。
他皱皱眉,没想到要怎么让弘历闭嘴,却见这孩子坐直了,大大咧咧靠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父皇,您别害羞,谁说大人就不能哭了?人总有喜怒哀乐,高兴了就笑,难过了就哭,没道理长大了以后,就连哭都不能哭了。”
弘历说话的时候,坦dàng地望着雍正,雍正心里面本来还有许多顾虑,却在这样的眼神之下悄然化开。他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得对,朕虽然是你父皇,但,却远没有你坦诚。”
难得听到皇帝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弘历一愣,连自己的伤心事都快要忘得差不多了,问皇帝:“那父皇,你今天要不要跟我坦诚一回?”
雍正没有回答。